不得不说,牛承业的嘴皮子很是厉害,比之那些个说书人也不差,区区三天的大战,愣是被他讲得荡气回肠,可歌可泣,明明这是教坊司,明明都是一帮热血男儿,结果愣生生的只盯着他一个男人看。
刘毅心下佩服,却又不免得有些尴尬,实在是牛承业将他吹的神乎其神,虽然跟实际也大差不差,可这么些人看着,他也只好时不时的附和两句,并战术性的喝上一口酒。
“咚!咚!咚!”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牛承业,刘毅眉头一紧,心道不会是什么老套的剧情吧?
“怎么回事?给老子进来!”
牛承业很是不爽,当即怒吼一声,吱呀一声,一人闯门而入,弯腰行礼道:
“大爷,仇太岁要抢刘大爷的马!”
“仇芝龙?你们还打发不了他?”
“这……”
报信的人略一沉吟,咬牙道:
“孝信王也在!”
“孝信王!”
牛承业眉头一紧,低头思索起来,刘毅作为苦主,此刻也不着急,只是看了眼众人,朝着报信的问道:
“仇芝龙和孝信王是个什么来历,说清楚些。”
报信的看了眼自家主子,答道:
“仇芝龙是九门都尉仇庭轩之子,孝信王是当今七子,也是最小的皇子。”
“仇都尉,孝信王……”
刘毅眸子微动,忽然笑了起来,对着牛承业道:
“哥哥,看来这麻烦事不少,我去去就回。”
“兄弟等等!”
牛承业拉住刘毅,正色道:
“这仇芝龙不算个什么,平日里没少干仗,可孝信王不一样,咱可不能得罪,这样,咱们一块去。”
“就是!”
冯紫英附和一声,豪迈道:
“七皇子咋了?那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欺压忠臣,必是那球囊的仇芝龙在捣鬼,谢偕,上次咱吃了亏,这次兄弟们都在,定要讨回来!”
“就是就是!”
一帮纨绔都是些惹事精,平日里好勇斗狠惯了,又喝了几杯黄汤,听见有人挑头,也不管什么皇子不皇子,摩拳擦掌的就要下去找场子。
见状,刘毅急忙起身,拱手道:
“各位兄弟如此助我,小弟感激不尽,不过此事并非大事,且待我去去便来。”
“不错,”
牛承业亦是起身叫住众人,笑道:
“孝信王既然也在,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各位先乐呵着,我和刘毅兄弟去去就来。”
说罢,两人径自下了楼去,冯紫英一干人哪里坐的住,又不好下楼,只能凑到窗边向下看。
“牛大哥,这七皇子开府建牙了吗?”
牛承业一愣,不知道刘毅问这是何用意,只道:
“七皇子年方十岁,贵讳安顺,封号孝信王,自然是开府建牙的,兄弟,可不能胡来。”
“我省得。”
二人下了楼,径自去了教坊司后门,那里挨着马厩。
马厩处,只见一身材高大的高大少年正与一干亲卫纠缠,这少年生的面相凶恶,又醉眼迷离,正是仇芝龙,扒拉着亲卫们想要去抢玉璃龙,这少年身后,则是站着另一群少年。
少年中簇拥着一孩童,这孩童年岁不大,身披紫金袍,头勒白玉冠,腰间挂着龙纹玉佩,神色倨傲,面容颇类文雍帝,这便是七皇子孝信王武安顺。
见到正主,刘毅和牛承业对视一眼,大步上前,径自来到七皇子眼前,单膝跪下,齐声道:
“末将刘毅,牛承业,参见王驾千岁!”
刘毅的声音犹如雷霆,更胜虎豹,震得这孝信王是小脸煞白,身后几名护卫见状,当即上前将其护在身后。
“哪里来的蠢货!竟敢惊扰千岁爷!还不快把他拿下!”
仇芝龙不是个笨蛋,他见正主出来先拜七皇子,就知道这事没了下文,又见七皇子受惊,立即来了主意,这才跳出来无理搅三分。
“拿下?”
牛承业暗自一笑,瞥了眼仇芝龙,朝着七皇子道:
“不知王爷驾到,末将有失远迎,王爷不知来此……”
听到这话,武安顺小脸又是一白,这是哪儿?教坊司,一个十岁的皇子跑到这里,只怕明日的弹劾会像前日的雪花一样多,而后挨得板子怕是也少不了。
“坏了!让仇芝龙这小子下了套!”
想起方才街上的偶遇,武安顺顿时明白过来,瞧了眼四周,斟酌一阵后方才笑道:
“本王听仇芝龙说皇爷爷的玉璃龙被人驯服了,这才来看看,不想竟是在这儿,二位那个是驯服玉璃龙的勇将啊?”
闻言,二人登时松了口气,刘毅拱手道:
“正是末将!”
“哦?”
武安顺这才上下打量起刘毅,他这个年纪正是爱玩闹之时,又早早出了宫,无人管束,自是做什么由着性子来,现下见刘毅即便跪地也比自已高出一大截,心下顿生几分好感,又见他气势如渊,当下赞道:
“果然神武!二位将军请起。”
二人依言起身,武安顺见刘毅如虎似罴,又是连连赞道:
“本王早就瞧上皇爷爷的玉璃龙,奈何皇爷爷说这神驹非勇将不可得,原本本王还不服气,今日见了将军,方才是心服口服啊!将军,不知能否让本王试试这玉璃龙?”
“这……”
刘毅面露难色,沉声道:
“王爷容禀,玉璃龙性子暴烈,末将骑着尚且无事,可若是王爷……末将唯恐伤了王爷贵体。”
“大胆!”
孝信王还未开口,仇芝龙却是跳了出来,他挑的局,若是达不到目的自家可是两头得罪,本就是少年,自然是慌不择路。
“王爷天潢贵胄,龙子皇孙,如何骑不得一头畜生!你这丘八莫非是在藐视皇室!”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俱是变了脸色,不同的是,刘毅和牛承业是喜色,武安顺是怒色,他虽然才十岁,可生于皇家,一些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混账东西!”
武安顺心中怒极,可也知道现在不能发作,只能气鼓鼓的瞪着前方,仇芝龙也不知是真的喝醉还是如何,竟是会错了意,破着嗓子大骂着刘毅。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刚经历一场厮杀的刘毅,他本不想找事,奈何当他选择踏足京城之时,风云就已经汇聚,一场漩涡不可避免。
刘毅觉得自已真是蠢,就不该那么高调,不上战场,做个商贾低调发育不好吗。
“真是蠢到家了!”
“你说什么?”
仇芝龙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呼吸一滞,随后整个被生生提了起来。
单臂擒喉将人提起离地两尺,这种事不单单需要力气,何况仇芝龙也不是废物点心,孝信王看的是异彩连连,伸手制止了将要拔刀的护卫。
刘毅没有在意七皇子的动作,他平静的看着仇芝龙,淡淡道:
“仇大公子一口一个丘八,莫不是忘了乃父是九门都尉,正经行伍出身,我大衍三代帝王俱是马上天子,你说我藐视皇室,那你呢?不敬亲父,不敬君王,是打算罔顾人伦欺君造反吗?”
仇芝龙瞳孔一紧,酒意顿时消散,想要开口辩解,咽喉却被钳住,只能如待宰羔羊般死命挣扎。
一旁的牛承业看的心惊胆颤,急忙小声道:
“兄弟,可以了。”
刘毅随手将仇芝龙扔到地上,朝着武安顺躬身一礼,
“王爷,天色渐凉,风雪将起,请回吧。”
武安顺一愣,随后笑道:
“也好,先生留下的课业还未做完,本王喜爱骑马,将军有空可到府上一叙。”
“诺,恭送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