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收回属于连家的东西
“小姐，要不要喝点水？”
小夏见连镜的脸色有些苍白，面露担忧地看着连镜。连镜摇摇头，看着平静的海面，她的内心反而起了惊涛骇浪，仿佛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在前方。
“小夏，我很担心。”连镜穿着蓝色的旗袍，天生的忧郁感总是让小夏担心她出什么事。
因为连镜在这个世界是中途成为“女主”的，所以她需要保持“女主”的人设，一旦被发现破绽，会在最终清算积分时进行惩戒。
不过所谓的“人设”，也就是女主曾经在熟人面前表现出来的状态，她的家族既然已经覆灭，那么连镜也只需要在个别人面前不出错就行。
“那不是连家的……”
“胡说什么，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连家。”
“可我听说……连家的小姐出国留学，至今都没人通知她……”
“那她留学的费用怎么来的？家里出那么大事她能不知道？”
“你们说什么呢。”宋允星在回国的前一天刚刚剪了头发，额前的碎发被修剪到眉毛附近，露出清冽的眼眸。
他分明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优雅和痞气被完美地融合进他的灵魂，让人明显能把他和过去流里流气的宋允星分辨开来。
“宋小少爷？”有个眼尖的很快就认出宋允星，他哥哥宋允和找了他许多年，最后还是他自己写信回来让大哥放心，宋允和才由了他去。
坊间有传说这位宋小少爷为爱私奔，也有说他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打断了腿才不肯见人，现在看来，宋允星分明是回炉重造去了，不然怎么能有现在这脱胎换骨的气质？
宋允星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他见连镜还在船的另一头透气，索性抓着这几个人问清了事情的全部，以免他们跑到连镜的面前嚼舌根子。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书？不如讲与我听听。”除了宋允和后来给他寄的生活费，宋允星靠自己也攒了不少钱，给他们点说书的碎银子还是有的。
第一个认出宋允星的没想到还能挣这么笔意外之财，一股脑地把连家的败落给说了出来：“嗨，一开始连家就和陆大帅不和，陆大帅要人打仗，连家给人拦住，陆大帅想纳连家夫人为妾，连先生直接与陆大帅兵戎先见……可他一个连公馆怎么能和当今炙手可热的陆大帅相比啊，这不几个月前……”
说到后面，这瘦猴子一样的人还特地东张西望一番，才压低了声音道宋允星的耳边说：“陆大帅不仅派人将连家烧杀抢掠一空，结束后还一炮轰了连公馆，并声称这是那小鬼子干的。”
“你说这平时被连公馆厚待的街坊邻居那么多，哪个是没眼睛的？他们上报官府没人应，告诉警察……现如今这警察，也都是和陆大帅沆瀣一气的。”
“竟然有这种事。”宋允星垂下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又想起了连镜那双纯黑的眼睛，只要她专注地看向某样东西，就好像能用自己眼底的火点燃一切一样，这样一双眼睛，在看见自己的家破落后，又该露出怎样迷人的哀伤啊。
宋允星虽然自认为不是什么圣人，但他也没什么特殊的癖好，但今天却尤其想看到连镜被打击到失意的样子。下船后，他好像被下了降头一样，一路跟随连镜到了连公馆。
连镜叫住一个车夫时，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已经让她猜到了大半情况。她只是点点头，在上车后阖上了双眼，尽力平覆自己的心绪。父母和兄长一向爱护她这唯一的女孩，自从两个月前生活费断了她就隐隐感到不妙。
好在连镜平时就是一个物欲较低的人，所以这几个月依然能像平常一样过去。直到她看见那满目疮痍的连公馆，连镜心里的石头才真切地砸到了她的心上，让这么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喘不过气来。
“小姐，小姐……”小夏一推开门就被血腥味呛出了眼泪，她第一反应就是遮住连镜的眼睛，嘴里说不出什么话。
连镜的眼里失去了光彩，她像个傀儡一样走遍了这连公馆的每一个角落，每走一步她的恨意就加深一层。她掏出手帕，为自己的父母兄长整理仪容，直到她踏出连公馆的大门，都没有流出一滴泪水。
宋允星还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哭红了眼的连镜，可让他震撼到说不出话的是，连镜的衣角满是鲜红的血液，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再也不似水一样柔软，明明还是那样一张精致的脸，还是那样单薄的身段，她却再也不是窄巷青砖里娇养的海棠。
“宋……少爷，你怎么在这。”
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宋允星的存在，连镜收起了刚刚那番模样，反而弯起嘴角，低声询问：“可否帮我一个忙？”
“叫我宋允星就好。”宋允星看着连镜，好像刚才那个眼角都在渗血的姑娘陡然间消失了一样，只剩下现在这具皮囊在苦苦挣扎。
透过连镜弯起的眼角，宋允星清楚地看见一个备受折磨的灵魂。
“请说。”
“我刚回江沂，这里变化太大，不知道如何寻找帮亲人入殓的师傅，可否……”
“没问题。”宋允星打断了连镜，“交给我吧，你只需挑个时间，剩下的我帮你解决。”
“嗯……”连镜原本只是想借宋允星的名头找几个本地人推荐好的入殓先生，没想到他这么古道热肠，竟然一瞬间包揽了所有的活，连镜见此也不推脱，轻声道了句谢。
“麻烦你了。”
“不麻烦，只是这连公馆恐怕不能再住了，连小姐有什么安排吗？”宋允星想，别说连镜了，就是让他住在这么个人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的地方，心里都得怵得慌。
如果她不介意，自己完全可以把她带回宋家，那陆仰陆大帅也不能再找茬找到她的头上。
连镜听此，颇为认同地点点头：“除了门看起来只是旧了些，里面的确是不能住了。”
“能否再劳烦宋少……允星一件事？”
“当然。”宋家房间要几件有几间，他宋允星现在就可以飞奔回去差人收拾一间出来，她若不喜欢，就是把宋允星自己的房间给她都行。
连镜：“那就请你帮我把这连公馆挂出去卖了，最好是能竞价，价高者得。”
“啊？”宋允星先是楞了一下，他还以为至少是曾经住了那么多年的房子，连镜或多或少也是有感情的，怎么能一夕割舍？
“我是说，卖了之后，你该怎么办？”
“父母兄长过世，该属于连家的产业依然属于连家，我已让小夏收集好相关字据，今日起只能由我，担起整个连家的担子。”短短的几个钟头，连镜就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一切，“宋少爷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他日若需要相助，连镜必全力以赴，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连小姐言重了。”宋允星发现自己实在低估了连镜的野心，但又忍不住担心凭她一个小姑娘又怎么会被那些人放在眼里。
“你愿意相信我也是我的荣幸，不介意的话，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朋友？”
“你叫我宋允星，我便叫你连镜，可好？”宋允星小心翼翼地垂下眸子，观察连镜的反应。
连镜点点头，露出今天第一个还算得上真心的笑容，让宋允星差点晃了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等到他回过神，连镜的背影已经消失，不知道去向何方。
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连镜问系统要了点资料，她准备先去找些信得过人的人或者顾几个人做自己的保镖。不然她形单影只的，就算是拿着字据去酒楼商铺也可能被人当着自个的面撕了。
要想收回连家的一切，还得获得父母兄长左膀右臂的支持。连镜穿着染血的旗袍走入巷尾一家极其偏僻的饭馆，里面吃饭喝酒的人不多，但声音嘈杂地盖住了连镜的脚步声，直到她自己搬着凳子坐到一桌人的旁边，她才被人注意到。
“小姑娘家家的来这干嘛，快回去……快回去!”离她最近的大高个显然是醉得不清了，挥挥手就赶连镜离开。
正在为这桌人倒酒的老板娘呆呆地看着连镜，连手中的酒壶掉落在桌上都没发现。那张青涩的宽容已经褪去了稚嫩，此刻正鲜活地坐在自己眼前，这怎能不叫她激动。
“镜镜……是你吗，镜镜？”老板娘顾不得擦自己的眼泪，对着连镜东看也不够，西看也不够，只有真切地摸到了她的头发才有了几分实感。
“周姨，是我，我回来了。”
周姨没有亲人，漂泊半生，自从她被连镜的母亲救下一命，她就把连镜的母亲当做亲姐姐对待。小时候周姨总喜欢给连镜带些小玩意，有的现在都被连镜收着，时不时拿出来把玩看看。
那陆大帅屠戮完连公馆后，派了不少人守在连公馆附近，只要有人想进去都被视为和陆大帅作对，一经发现，杀无赦。
直到今天，他得知连家唯一的女儿回来了，才让人故意给她放了进去，想看看这个小孩子能翻出个什么浪。
可惜……等了一天他也没听到什么消息，看来也不过是个失了亲人的小兔子，得空给她圈养起来或许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