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将脸贴在舷窗上，睫毛沾着湄南河的水汽。晨雾中浮动的巡逻艇轮廓，像浸在水中的钢笔画。
罗丞突然从身后给她披上毛毯，残留着体温的织物裹住她单薄的肩膀。
"陈队带了姜茶。"他指尖碰触柳飞后颈的防水胶布，纳米接口的微光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医疗组新植入的量子纠缠芯片还在发烫，像颗嵌在脊椎上的小太阳。
陈峰撞开舱门时带进咸腥的河风，战术平板上的红点正在湄南河入海口闪烁。"昨晚打捞的金属立方体解密完成，除了量子通信协议——"他划动屏幕，某段加密视频突然开始播放，"还有这个。"
模糊画面里，穿泰国海军制服的男子正在清点美金。钞票堆后方的保险柜门半开，露出成排的翡翠军官证——那是缅北军阀特制的身份标识。
柳飞突然按住暂停键："角落里的佛牌！我上个月在曼谷卧底时，见过电诈集团中层干部佩戴同样的款式。"
罗丞放大画面背景，液晶屏的冷光映在他下巴："佛牌内部嵌有射频芯片，是东南亚黑市流通的加密通信器。"
他调出三周前的行动记录，"当时截获的诈骗语音里，有段背景音是泰国皇家警察学院的校歌。"
陈峰的指节在合金舱壁上敲出闷响，船舱陷入死寂。河面突然传来快艇引擎声，张锋的加密频道在此时切入："刚收到线报，缅军第三特战旅的直升机出现在泰缅边境，护航车队里有两辆中国海关登记过的信号屏蔽车。"
曼谷唐人街的金店二楼，檀香与雪茄烟缠绕成诡异的纱帐。
柳飞旗袍开衩处贴着肌理伪装的纳米薄膜，珍珠耳坠里藏着光谱分析仪。对面的大腹便便的珠宝商转动翡翠佛牌，卍字符在灯光下泛着血丝。
"这可是高僧加持过的古曼童牌。"商人用绒布擦拭牌面凹陷，"上周有位缅甸将军请走三块，说是要镇压军营里的冤魂。"
柳飞的鎏金指甲轻叩玻璃柜，佛牌内部传出细微共振。
她佯装失手打翻茶盏，在对方擦拭桌面时，将解码器吸附在柜台底部。
全息菜单在视网膜上弹出：佛牌内的射频芯片正在接收仰光某军事基地的量子信号。
"听说最近海上不太平？"她转动腕间的玉镯，暗红色液体在镂空处流淌——那是伪装的神经毒素解药，"我先生的货船老被海军盘查。"
商人突然眯起眼睛，佛牌上的卍字符开始顺时针旋转。柳飞颈后的量子芯片骤然发烫，这是罗丞在二十公里外发出的预警信号。她顺势扶住额头作眩晕状，纳米薄膜下的冷汗已浸透旗袍内衬。
"查得严才好。"商人用绒布包起佛牌推过来，"风暴要来的时候，灯塔才会亮。"
返回接应车的路上，柳飞将佛牌贴在后座充电口。车载电脑突然蓝屏，三维地图自动展开：无数红线从泰缅边境的军事据点延伸，最终汇聚在安达曼海的某座钻井平台。
"难怪每次突袭行动都会走漏风声。"罗丞扯下数据线，屏幕上的钻井平台结构图正在与电诈集团的量子卫星轨道重合，"这些红点全是军方控制的通讯基站。"
清迈郊外的百年柚木祠堂里，陈峰在祖宗牌位后发现暗门。青苔覆盖的密道通向地下祭坛，成捆的美金堆在四面佛脚边，佛眼处嵌着的摄像头还在闪烁红光。
"这是第七处秘密据点。"张锋的声音从骨传导耳机传来，"曼谷警局的副局长上个月刚来还愿，祭坛下的生物信息锁有他的掌纹记录。"
罗丞蹲在供桌前调试电磁脉冲器，忽然瞥见柳飞在捻香灰。她的侧脸在烛光中忽明忽暗，腕间的玉镯与三年前毕业汇演时戴的是同一只。那时她在台上念《恋爱的犀牛》台词，他在后台黑进教务系统改选修课表。
"当时你改我课程代码，就为了凑出共同选修课的时间。"柳飞突然开口，香灰从指缝漏成细线，"教务处找你谈话那天，我在行政楼拐角偷听了全程。"
罗丞手中的螺丝刀差点掉进供品盘。纳米芯片突然传来剧烈波动，他转头看见柳飞眼里的水光——这是量子纠缠产生的共情效应，他们正在共享三年前的记忆碎片。
陈峰的咒骂声从密道传来，伴随自动步枪上膛的金属撞击。两人同时冲向暗门，指尖在潮湿的空气中短暂相触。柳飞反手按下罗丞的战术腰带卡扣，防弹插板立刻弹出护住他胸口。
祭坛下的密室堆满古董军火箱，泛黄的账本用麻绳捆在AK-47枪管上。
陈峰撕开某本封皮，夹层里掉出张集体照：穿泰国警监制服的男人搂着电诈头目，背景是正在卸货的缅甸军舰。
"2019年湄公河联合巡逻备忘录签署当天的宴会照。"罗丞扫描照片水印，"这个坐标...是海军基地的私人码头。"
柳飞用纳米刀划开账本内页，褪色的血指印旁记载着惊人数额："2021年3月，仰光海关‘特别通道’使用费，折合人民币八千四百万..."她突然剧烈咳嗽，纸页上的血渍竟与咳在掌心的血珠颜色相同。
量子芯片的警报声在三人脑中同时炸响。陈峰撞开密室暗格，拽着他们滚进排污管道。上方传来手雷爆破的轰鸣，硝烟中夹杂着泰语和缅语的叫骂。
"是缅甸特种兵的制式手雷。"陈峰吐出嘴里的泥水，"这帮杂碎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罗丞在黑暗中握住柳飞颤抖的手，将止血凝胶挤进她掌心。量子纠缠传递的痛觉如潮水般汹涌，他却在这刺痛中感到诡异的安心——至少此刻，他们的命运仍紧紧咬合。
安全屋设在废弃的水稻研究所，萤火虫在生锈的恒温箱间游荡。
柳飞躺在担架床上输血，纳米医疗机器人正在修复她破裂的肺泡。罗丞蹲在柴油发电机旁，将账本照片上传到量子卫星的加密信道。
"医疗组说你的血液里有克隆干细胞。"他突然开口，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地上画出模糊的等高线，"那些纳米机器人...在模仿胎儿的造血机制。"
柳飞抬起未输液的手，萤火虫停在她指尖："三年前被植入纳米种子时，他们在手术台旁说过奇怪的话——‘要培养最完美的母体’。"光点突然惊飞，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影，"或许我们该去版纳雨林找答案。"
陈峰踹门进来，枪管上沾着露水："接应车队三小时后到，但需要穿过第三警区的检查站。"他将电子地图甩在桌上，"站长是照片里那个警监的侄子。"
罗丞突然调出安全屋的监控记录，快进画面里闪过诡异的信号波动："他们在用军用级人脸识别系统筛查，普通伪装过不了关。"他转头凝视柳飞苍白的脸，"但如果是‘死而复生’的通缉犯..."
柳飞拔掉输液管坐起身，医疗机器人发出尖锐抗议。她扯开绷带露出肩头的弹孔疤痕，那是去年在孟加拉湾行动留下的标记："记得曼谷殡仪馆那个入殓师吗？他教的遗体化妆技巧该派上用场了。"
伪装成灵车的装甲车停在检查站前，柳飞躺在铺满白菊的棺椁里。罗丞戴着孝巾低头烧纸钱，灰烬落在胸前的微型冲锋枪上。陈峰扮成司机用缅语哭诉："我妹妹去曼谷打工染了毒瘾，尸体都开始发臭..."
年轻警察捂着鼻子后退，突然用手电照向棺内。柳飞青灰色的"尸体"正在渗出水珠——这是纳米薄膜模拟的尸液。就在扫描仪即将对准瞳孔时，远处传来爆炸声，检查站警报器疯狂嘶鸣。
"边境油库起火了！"警察们冲向消防车，陈峰猛踩油门冲破路障。
柳飞掀开棺盖大口喘气，罗丞扯掉孝巾给她注射抗毒血清。后视镜里，油库上空的蘑菇云染红半边天幕，那正是账本记载的军方走私燃油仓库。
"张局那边得手了。"陈峰大笑，"这帮蛀虫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柳飞突然按住罗丞的手，量子芯片传来强烈共振。在他们共享的0.3秒预知画面里，某个穿泰国僧袍的背影正在仰光码头卸货，集装箱里的冷冻舱泛着蓝光——二十个舱门上，全都印着剑齿虎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