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和尚说她如果在十九岁前嫁人的话,可能会死全家,她怕是一及笄,就要被嫁出去了。
当初接了她回府,也的确是存了要嫁她的心思,只是刚谈好人家,二姨娘就死了,那户人家知道了,连夜退了婚。苏老爷想再说一个,自己却突然病了,他这才按耐下心思。也不是没想过把苏望笙送回乡下,只是路过的一个算卦的说,送出去可能会失财,他这才没管苏望笙了。
但眼下,苏望笙已经过了十九了,苏老爷自然巴不得把她嫁出去,她长得好看,就算不少人知道她八字阴,还是愿意娶她。苏老爷也不愿多想,直接挑了彩礼最多的那个老头。
“你总不会真的要嫁吧?”姜灯瞪大了眼,瞧着竟有些生气和着急,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凭什么肖想你?!”
姜灯越想越气,她恨不得现在就招点小鬼去找那个老头——这做法是作孽的,但那又如何?
姜灯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但她就是怒不可遏。
苏望笙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扑哧一声笑起来:“阿灯,你气什么?”
“你还笑!”姜灯瞪她一眼,她愤然坐下,觉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白替这个女人操心了。
苏望笙突然伸手,指尖拂过姜灯的鬓角,将一缕碎发别到了她耳后,她指尖碰到了姜灯的耳朵,略微滚烫的温度让姜灯不由得颤栗了一下。
“我又说过待在这里不走吗?”
“啊?”
姜灯看过去,女子低眉浅笑:“我原本还在想去哪儿,不过阿灯既然说我有大劫,那我就跟你走吧。”
“不过——”她长叹一口气,“我身无长技,怕是要靠你养我了。”
姜灯认真道:“你放心,我肯定养得起你。那我们何时走?”
苏望笙看着她,轻笑道:“阿灯你做决定吧。”
姜灯想了想,道:“明日一早吧,我们收拾了东西,就赶紧离开,省的夜长梦多。”
苏望笙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摇了下头:“只怕苏常知道了,不会善罢甘休。”
姜灯莞尔一笑:“我早就想好了,待我们一走,我就招个小鬼去下骗他,说如果你不离家的话,苏家就会大祸临头。而且按着风清的意思,苏家撑不了不久了,到时候,可能也顾及不到你。”
苏望笙颔首:“只愿这报应来得狠些,苏家这么多年来,已经没有什么好人了。”
她也不算好人,毕竟这么多年来,亲眼目睹一场场的惨案,却一直保持沉默。
姜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道:“夜深了,我们快睡吧,明早收拾东西就走人。”
“好。”
夜色深重,大雨滂沱。
一道惊雷突然划过,江瓷若突然惊醒,她起身看了看,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瞧出些许轮廓,被吹开的窗户在暮色中摇摆不休。
她打个哈欠,摸黑下床去关了窗。
“还以为闹鬼了呢。”她嘀咕几句,再次躺下。
两道漆黑的影子贴着墙根,一动不动,直到床上的人陷入梦乡,才晃晃悠悠地飘走。
这小丫头的资质也太好了点。
黑影们在心底嘀咕着。
“大人,都安排妥当了。”
似有赤红的光闪过,紧接着响起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苏家人罪孽深重,三日后苏家失火,死伤大半,财物尽数烧毁。死者按规矩入地狱,生者会有牢狱之灾,半年后苏常出狱,沦为乞丐,乞讨三年,而后冬日冻死街头。”
“是。”
黑影散去了,似有一道叹息声。
“若非有养育了她的功德……”
——
翌日一早,姜灯就起身了,为了不惹人怀疑,她先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收拾好东西,最后找管家要了工钱。
姜灯为了使她们相信自己已经办到了,昨夜还招了几个小鬼扮作杜落英,去苏老爷和管家梦中告知自己离开了。
管家想挽留姜灯吃一顿饭,姜灯以事务繁忙为由推脱,拿到钱后就转身离开了。
苏望笙已经收拾了东西,悄悄从后门出去了,如今在一条巷子里等她。姜灯买了辆马车,与她会合,载着她朝清源赶去。原本要走水路的,可苏望笙晕船,没办法,只能走陆路了,好在也耽搁不了几天。
姜灯赶着马车,时不时喝一口酒,十分惬意。
待走出一段路,确保不会遇见熟人后,苏望笙也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正好瞧见姜灯在饮酒。
“阿灯,你仔细喝醉了。”
姜灯喝完最后一口,把酒葫芦挂在腰间,然后摇了摇头,笑道:“你们曲幽的酒都没味道,嘴醉不了的。”
苏望笙来了性质,便问:“那你们清源的酒有什么味?”
姜灯想了想,道:“甜味?”
苏望笙面露茫然,姜灯笑道:“清源多河,荷花无数,便有了清源最有名的酒‘醉溪客’,味道清甜,似荷花香味,不过后劲儿有点大。”
她来时还因为贪杯,在船上醉了好一会儿。
“阿灯这么说,倒是勾了我的兴趣,到清源时,我们买一壶尝尝吧。”
姜灯下意识点头,但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别了,我师尊最讨厌我喝酒了,要是被他逮到,肯定又要罚我抄经书。”
姜灯心有余悸道:“我抄完起码要手抖三天。”
苏望笙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瞥见姜灯泛红的耳垂后,她又连忙止住了笑,道:“你能和我说说守烛门的情况吗?说来惭愧,我只最听过一些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