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于是顺从的说:“好。”
但她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真的不幸有那么一天的话,选择权在我手上,我爱救谁就谁,岂是你说了算?
安柌济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但也没有说破,只是转身朝外走,边走边说:“我去给你做饭,有什么想吃的么?没有的话,我就看着做了。”
林逸默默咽下“我不饿”这三个字,说:“你看着办吧。”
她心说:还是前世的孚济好,眼前的这个安柌济有点腹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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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不知名的山上有个小寺庙,小到一个月都不见一个烧香人,但这里的老和尚却是不在乎的,吩咐小和尚每天按时开门,按时扫落叶。小和尚心有不满,却也照做了。
这不,他现在就心不在焉的扫着地,忽而听见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去,来人是位白袍女子,背着一把剑,美是美,可眉眼间带着一股浓浓的煞气,就跟地府的阎王似的。
虽然这穿着很奇怪,不过近年来爱穿汉服的人不少了,小和尚见怪不怪,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问:“施主可有事?”
来人没理他,径直越过他朝他身后的寺庙走去。小和尚眼尖,清楚地看到她越过他时,一滴液体从她背上的剑落了出来。
那是……血吧?
小和尚惶恐地想着。
一进寺庙,便见一位布衣老僧人端端正正的站在院子里,此刻乃是黄昏,夕阳落在他的衣服上,莫名为他添了几分沧桑。
对于白落轩的到来,他似乎并不惊讶,微笑着说:“施主请。”
他领着白落轩穿过一个走廊和厢房,来到一个有些小的院子里。院中种着菩提树,可是菩提花已经凋谢了,只剩下不算茂密的树叶和满地的枯叶。菩提树的旁边是一堵墙,上面刻满了经文,许是因为很久没有打理过了,那墙上有些地方已经布满了青苔。
“阿弥陀佛。”老和尚慢慢离开了。
白落轩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堵墙,突然撩开袍子跪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过久,白落轩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像是不累不饿一样,白色的袍子染了好几次露水,又慢慢的变干,剑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滴下来,汇集成小坑,然后又慢慢蒸发掉,只在地上留下一个深红色的印记。
“施主。”老和尚不知何时来了,站在她身后,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白落轩没有回头看他,轻声说:“第一次来是三岁,爷爷带我来的,他说这里是‘思过院’,凡是犯了错的人都会跪在这里悔过。第二次是五岁,爷爷死后,我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夜,后来晕了过去。第三次是十二岁,大病初愈后,我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刻满了整座墙的经文。如今是第四次,我已经跪了五天五夜了。”
“方丈,你说我在这里跪了那么久,是不是已经罪不可赦了?”
老和尚说:“佛渡自救者,施主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身处苦海之中,只要回头,就一定是岸边。”
白落轩突然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但是很妖,她缓缓的说:“可我不想上岸,我宁愿……淹死在苦海里。”
老和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远处的楼上,安柌济和林逸看着这一幕,虽然离得远,但两人的对话她们却听得清清楚楚。
安柌济收回目光,看着正在喝茶的林逸,说:“既然想渡她,为何不自己去?这庙里的和尚是说不动她的。”
“我知道,”林逸放下茶杯,抬头看了一眼跪着的白落轩,苦笑着,“可现如今,她最怕见的人就是我了。”
安柌济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感慨道:“要下大雨了。”她看向林逸,说:“我倒要看看,阿生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她说完就走了。
不一会儿,天空果真下起了倾盆的大雨,此刻乃是冬天,不比夏季,即便底下跪着的那人身体再好,修为再高,这大雨淋着也一定是冷的。而且她如今是个人,这大雨一淋,说不定会感冒呢?
林逸突然叹了口气,抓起靠在墙角的油纸伞冲了出去。
阿济说的对,她的确忍不了。
白落轩本来被雨打着,突然间却感觉不到雨打在身上了,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位穿着白衫的女子为她撑了一把油纸伞,清冷的眼里很平静,仿佛看不见她的处境一样。
白落轩又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墙,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说:“阿逸,你回去吧。”
林逸说:“许你在这里跪着,就不许我在这里站着?”
白落轩抿了抿唇,轻声说:“阿逸,你知道吗?我五岁那年亲手杀了自己的爷爷。我知道他对我好是别有用心的,可他的确对我很好,好到了骨子里,但我还是杀了他。”
“我十二岁那年,查到了苒苒的存在,我没想伤害她,我只是有些气不过白禹尘他们瞒着我,可他们却怕我怕的要死,仿佛我真的会杀了苒苒一样。后来因为一些意外,我反倒被白禹尘撞下了楼梯。”
她顿了顿一下,继续说:“阿逸,林山林水是我杀的。他们和巫稹一起给我送药,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却反而杀了他们。”
林逸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伞,但依旧没说话。
“就在五天前,我杀光了百柳村所有的村民,包括祝修远在内,全部都是魂飞魄散。”
“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一开始…我一开始只是想杀了祝修远和巫稹的……可到了最后,全村人都被我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