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神色平静,看向她,眼神很深邃,仿佛有着什么,可一眼望去却只能看到静默。她道:“陛下,‘为帝王者,不择手段’,这是我第一天便教您的,您忘了么?”
她轻轻移开萧珉的手,饮尽第二杯酒,接着又喝了三杯。
整个过程,萧珉不发一言,沉默地像是块磐石。
“臣告退。”苏允放下酒杯,起身退两步,跪下行礼。
君臣礼。
她们是君臣,也只是君臣。
苏允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却脚下一踉跄,扶住了门框,但也嘴角有血。她没回头,只是感觉扶门框的手越来越无力,最终松开,倒在了地上。
酒里有毒,她知道,可她还是喝了,只为教会那位帝王何为帝王。
萧珉坐在榻上,嘴唇抿得发白,可她还是一动不动的。
许久,她面无表情地道:“太傅顽疾发作,不幸逝世,为感其前生功劳,特令举国上下,素裳三日。”
爻桤突然明白为何苏允会焚了那琴,不是放下了,而是看淡了,所以她用死来偿还柳仙儿,也教会了萧珉心狠手辣。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出意外的话,萧珉将会是落风国史上最厉害的君主——毕竟她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杀了,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呢?
爻桤心里有些沉闷,默默朝宫外走去。
叶深默默跟在她身后。
半晌,叶深道:“其实我觉得苏允做的没错,毕竟身为帝王不可儿女情长。而且萧珉的反应跟很多年前的那位女帝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爻桤忍不住问:“哪个?”
叶深缓缓吐出两个字:“书烬。”
爻桤怔了一下,才道:“九漓国女帝?”
叶深颔首道:“不错,正是此人。传闻此人心狠手辣,弑父得皇位,后继位不到三年,杀光了所有兄弟姐妹和皇叔皇嫂,但凡有反抗的,通通杀光。可此人却又是天生的帝王,在位十年,不仅举国昌盛,还一统中原。如今中原的落风国、淮安国和白水国都是九漓国亡国后的分支。”
她顿了顿,叹息道:“不过后来那书烬不知怎么的,自焚于皇宫,而且当时的皇城漓城一夜之间沦为死城,不同于梦殇的做法,这些百姓是真真切切的被人砍死的。”
爻桤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叶深道:“我当时没注意去查探,所以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不过小七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回去查一查。”
“多谢。”爻桤微笑道,顿了顿,她忍不住看了叶深一眼,问:“我能问思卿一个冒昧的问题吗?你多少岁了?”
爻桤发誓,她问这个问题真的只是好奇而已。魔尊五千年前继位,所以大多数人都认为叶深只有五千多岁,可听叶深的语气,她至少活了一万多岁。
叶深沉默了,随后幽怨地瞥了爻桤一眼,道:“按照岁数,你该叫我奶奶。”
爻桤:“???”
她小心翼翼问:“你比我母亲岁数大?”
爻汐死的时候正好十六万岁,风若寒比她小一万多岁,不过如今也十六万岁,火烨十七万岁,月昔酒九万岁,如果思卿活的比爻汐久的话……
爻桤又问:“有火神君岁数大吗?”
叶深似乎脸黑了几分,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没有!我甚至连月昔酒都比不过。”
爻桤语重心长道:“那你便不能算是我的奶奶那辈,火烨都算不上,除非你至少有二十多万岁,否则是当不上我奶奶的。”
叶深:“……”
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道:“……受教了。”
爻桤迅速道:“不客气。”但她还是没忘记最先的那个问题,所以她又道:“所以思卿你到底多少岁?”
叶深道:“六万多岁。”为了防止爻桤又问些不该问的问题,她又飞快道:“有关于书烬的事,或许你可以去问雨潸,她还没上神界之前,就是在九漓国生活。”
爻桤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回到长眠客栈了。红豆一如既往地趴在大树下,懒懒地用嘴撅着一棵草,但始终没有吃进嘴里。
爻桤看了一会儿,笑了笑,道:“莫非那棵草不好吃?”
叶深瞥一眼,道:“红豆不吃草的。”
爻桤问:“那吃什么?仙果,灵花?亦或者米饭?”
叶深淡道:“吃屎。”
“……”
爻桤道:“……思卿你不要开玩笑。”
叶深正经道:“我没开玩笑。”
她的表情十分认真,爻桤忍不住信了,她看向红豆,目光有些微妙,所以这头驴真的……吃屎?她突然想起了红豆先前舔过她的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
红豆耳朵尖,自然听见自家主人的污蔑,再看看爻桤那微妙的目光,立马站了起来,“呃嗯呃嗯”地嚎起来,似乎很不满。
爻桤不太懂它的意思,便是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叶深道:“被戳破了爱好,害羞不满罢了。”
的确,红豆此刻的表现跟叶深说得十分相似,而且再加上后者乃是前者的主人,想必肯定懂它的意思,所以爻桤信了。她看着红豆,哄道:“没事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爱好,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红豆:“???”
不,你可能是误会了,它真没有那方面爱好。
红豆还想嚎两声,但是叶深冷冷地瞥了它一眼。这一眼包含了许多的情绪,但最明显的还是“你敢多说一句,我就扒了你的皮”。
无奈之下,红豆选择了沉默,只能用委屈的目光看着爻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