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宁无咎迫不及待打开帛盒,盒子中赫然摆着十根银条,他抓起来估量了一下,每条约有十两。
“这些银条大概是秦王说的补偿了,不错不错,不算白受罪”。
他放下银条,目光挪到盒子左侧,在那里平摆着一个精美的瓷瓶。
“这是……疗伤的药?”他突然想到电视剧中各种装药用的瓷瓶,事实上,即便在工业更发达的蓝星,瓷瓶也是保存药物最好的工具之一。
他轻轻拧开瓶口,果然,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顿感神清气爽。
“看来不是一般的药,只怕价值比这些银条还高……银条是秦王许诺的,偏偏送帛盒过来那女子报的是赵熙怡的名号,这药莫非是她私人赠送?”
这人还怪好的。
宁无咎直接给赵熙怡发了一张好人卡。
……
秦王府。
“登徒子!登徒子,气死了!”
扎着两个长辫子的少女咕咕哝哝地走进房间,脸上还残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羞红。
赵熙怡轻轻挪开手中的书本,见她这副怨气十足的模样,笑道:“怎么啦,思思?”
思思姓秦,比她小两岁,从小就在王府中长大,与她最为亲近,两人关系胜似姐妹。
秦思思嘟囔着小嘴,委屈巴巴,“殿下,你怎么认识那种人呀,气死我了”。
“什么那种人?我不是让你给宁公子送东西去了,你又乱跑去哪?”
“说的就是他!”秦思思如一只被踩到小尾巴的猫,当场就炸毛,心中委屈倾泻不止,“言语轻浮,一副淫邪样,十足的登徒子,殿下还给他送去那般好的药,简直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费掉了,这种人,就该他活受罪,免得出来祸害良人”。
“他?”赵熙怡略感意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宁无咎的模样,道:“我观他仪表堂堂,目光清明,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呀,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才没有!他……他刚见到人家,就叫人家……叫人家小姐姐”。
“或许那只是一种称呼呢?”
“肯定不是!”秦思思把头扭到一边,哼哼道:“反正不是好人!殿下以后注意点,最好不要搭理他”。
赵熙怡哭笑不得,“好好好,我会注意的”。
“思思也在呢?”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浑重的声音。
秦思思回头一看,喜上眉梢,迎了上去,仰着小脑袋,“赵叔叔”。
“嗯,乖”。来者是赵衡,他宠溺地轻抚了一下她的小脑瓜,“叔叔过来找熙怡问点事,你先出去玩吧”。
“哦,好吧”。秦思思气鼓鼓着腮,不情不愿地走了。
房中只剩下父女两人,对视无言。
良久。
赵衡温和笑了笑,“离开三月,王府这段时间全靠你打理,辛苦你了”。
“身为王女,分内之事,不辛苦”。
“呵呵……”赵衡想到一事,话头一转,“后院的通道,是你让人拆的?”
“嗯”。赵熙怡目光平静如水,淡淡回应,“按府衙的说法,这通道害死不少人,乃不详之物,索性拆掉”。
赵衡点点头,“害人的东西拆了也好,不过,你母妃她要到佛堂礼佛,得赶紧修出一条路,免得她总在我耳边唠叨”。
“女儿明白”。
“那就好,你忙吧,不扰你了”。
说罢,果断转身。
赵熙怡见他即将走出门口,忍不住叫了一声,“父王——”
赵衡停下脚步,侧过脸,“怎么啦?”
看着他的背影,赵熙怡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忍住了,“没什么……”
“呵呵,那行吧,没事的话父王找你母妃去了……”
赵熙怡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睑低垂,眉目间忧心忡忡,最终化为一声浅叹。
……
“陈兄,王兄……”
“许久不见,哈哈哈,没事就好……”
冷清许久的明心书院,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了不起呀宁兄,我听说王兄家里人找了许多关系都没办法,还是你帮府衙破了案才没事的”。
“是呀,没想到宁兄还有这本事,以后若是当官了,宵小之辈岂能逃脱得了?”
“最重要的经过此次,宁兄可是在府尹大人那露了一回脸,要是被看重,直步青云指日可待呀,到时候还望莫要忘了大家……”
“过奖过奖……”
花花轿子人人抬,别人捧场,宁无咎自然不能冷着脸,一直乐呵呵客套着。
何况,谁不爱听好话?
王齐天板板正正地坐在另一边,看着这幅场面,目光耐人寻味。
这一幕对他来说太熟悉了。
往日里,他作为书院中最有才华的学子,向来是众人恭维的对象,他打心底也觉得是天经地义,如今却是尝到新人换旧人,人走茶凉的滋味,心里竟生出一股酸意。
“哼!一群小人”。身旁有人低声啐了一下。
这人正是在牢房中怪罪过宁无咎,与李丰有过争执之人,姓常,单名易,家境尚可,家里人与王家有些生意往来,所以与王齐天比较亲近。
王齐天苦涩地笑了笑,“人之常情罢了”。
常易撇撇嘴,不屑道:“旁门小道,难登大雅之堂,怎么比得上王兄你真才实学?”
王齐天摇了摇头,对此话并不怎么认同。
“肃静!”
门口一声厉喝,书堂为之一静,众人纷纷噤声,慌忙各自回到自己位置。
王齐天看到门口之人后,也连忙站起,与众人齐齐大喊:“胡先生好——”
胡先生,是书院中的一个老夫子,专授经义,为人古板,整天挂在嘴边的便是“圣夫子曰”。
“上堂时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胡先生走到案桌前,居高临下怒视众人,目光转到宁无咎身上时停了下来,“宁无咎,帮府衙破案,好大的风头呀,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才能更胜黄大人了?”
“学生不敢”。宁无咎赶紧低下头,不敢触其目光,两世为人,他仍旧是害怕老师,特别是这种上了年纪的。
“圣夫子曰:君子有九思,事思敬,疑思问你可有了?”胡先生恨铁不成钢,怒哼道:
“明知王府后院有危险,不知敬畏,还敢夜里闯进去,平白引祸上身,岂非愚蠢?”
“先生说得对,学生知错”。
胡先生见他态度谦卑,脸色缓了许多,目光转到其他的同窗身上,“还有你们,喝酒惹事,怂恿同窗犯错,白白在牢里呆了多么些天,落下多少功课了?”
他大手一挥,指着外面,“也别跟我说知错了,都给我到外头好好站着,晒一晒身上的浊气!”
众人耷拉着脑袋,便是王齐天也低垂着眉头,一声不吭走出学堂。
“上课!”
……
学堂中书声琅琅,外头烈日当空。
众人都是些尚未修行的读书人,身子比常人还虚,没多久就都被晒出一身汗,有几个更虚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
“还要站多久呀……”
“先生是不是忘记我们了?”
众人窃窃私语。
宁无抬起左手挡住阳光,半眯着眼睛,透过手指间的缝隙仰望天空。
万里无云,日光生晕……
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袭来,他双眼一黑。
“无咎!”
隐约间,他听到李三的惊呼声。
……
油灯火光轻轻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宁无咎悠悠醒来,首先就闻到一股厚重的药草味,口中还残留着药汤的余苦。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见胡先生忧心忡忡地守在床头,他咽了咽口水,想要开口喊人,却发现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声音微若蝉鸣。
“先……生”。
胡先生急忙凑过来,“醒啦?”
“嗯……”看着胡先生的紧张模样,宁无咎心中一沉,道:“先生……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好累呀”。
“唉……”胡先生长叹气,目光不忍,“你……应该是在牢中受刑过重,耗尽元气,只怕……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