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云霓原先是官府仵作。”楼符清道。
烛玉潮一愣,看向云霓手中的方匣,她终于得知了那物的用途。烛玉潮感叹楼符清细致的同时侧过了身,无声将位置让给了云霓。
烛玉潮微微蹙眉,紧张地看着云霓忙碌的背影。
楼符清往前一步,与烛玉潮并肩:“为夫一直很好奇,娘子忽然大发善心的缘由是什么呢?”
“谢流梨坠楼那夜,你曾在寝所中将我救下,”烛玉潮有些出神,“那实是因为我曾见过谢流梨试图自刎的模样。我从没有救过她……可当我踏上木凳的那一刻,似乎想通了谢流梨坠楼的缘故。”
“是什么?”
“谢流梨在学宫中被折磨了整整一年,任何人都无法承受那样的屈辱。我终于明白,死亡于她而言,或许是最轻的痛苦。六殿下,你很意外罢。我这个一味旁观的贵女,竟会说这样的话?”烛玉潮心中钝痛,面上却笑意如初,“因为我总觉得杀害谢流梨的真凶,就是魏灵萱。”
“答应娘子的事为夫都记得。魏灵萱父亲是蕊荷刺史,本身官位便不算小。除此以外,背地里似乎与学宫牵涉甚密,故而魏灵萱才有了在学宫中称王称霸的资本。不过,还有一件事是我近日才得知的。其父因治水有功,近日恐要封官进爵,似有凌云之势。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会对她有如此大的恨意?”
听见魏灵萱逐渐势大,烛玉潮脸色发黑:“因为她是我活着的理由之一。所以,我要帮谢流梨沉冤昭雪。”
“还有谁?”楼符清追问道,“你活着的理由,还有谁?”
还有易泽、还有李萤、还有那袖手旁观的数百同窗!
可烛玉潮不能说!
“还有你。”
楼符清微微一惊。
烛玉潮接着道:“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六殿下,我会帮你,闻氏会帮你。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云霓便起了身,她微抿着唇,似乎有些为难。
烛玉潮看着对方的神情,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将坠楼那日的情形与云霓简述以后,才开口问道:“有何异常?”
“这位姑娘身子骨一直不好罢,实在太过瘦弱了,这胳膊、小腿上的疤痕……怕是后天患上了血虚之症。即便这位姑娘并未坠楼,她的生命也* 到了穷图谋路之时。”
听到云霓的最后一句,烛玉潮刚刚恢复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她忍不住皱紧眉头,以此掩盖自己的痛楚。
云霓并未发觉烛玉潮细微的变化,她接着道:“至于异常之处……她体内并未遗留任何毒素,况且据你阐述,当时所有与她相识之人皆在校场。故而我推测这位姑娘极有可能是自杀。”
烛玉潮沉默了。
谢流梨有充足的自杀理由。
她同时承受身体和心理上的创伤,烛玉潮又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太久。
谢流梨没有支柱了,所以她选择了死亡。
似乎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可还有一点是烛玉潮想不通的。
“即便谢流梨一心求死,可她究竟是如何攀上殿顶?定然有人助她!”烛玉潮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情绪,“这个人,会是谁?”
那个藏匿于黑暗众人中的凶手会是谁?
魏灵萱在场,闻棠已死,那个人会不会是易泽?
不重要。
他们迟早都会去死。
“还查吗?”楼符清问道。
尸身即将腐烂损毁,此事不能一味拖延。再加上魏氏正值风光,以谢流梨作为要挟似乎太过勉强。
“众生必死,死必归土,”烛玉潮喃喃道,“葬了罢。”
流梨,你安息瞑目。剩下的交给我。
楼符清认同道:“此地并不稳妥,我会让云霓带着她离开蕊荷,找个安稳处立碑。剑山亭、千秋寺、雪魂峰,甚至皇城,娘子喜欢哪个?”
“千秋如何?其位置与蕊荷相邻,且有神医坐镇,想必是个雅致安静的好去处。只不过仅凭云霓一人,想是行动不便。”
云霓摇摇头:“无事,多谢王妃关怀。”
烛玉潮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随即开口应道:“……嗯。”
只听身旁一声低笑:“好了云霓,我与她还未成婚,莫要着急改口。对吧,娘子?”
烛玉潮:“……”
楼符清自顾自道:“那便依娘子所言,将谢流梨葬于千秋。云霓,待我将娘子送回学宫,你我即刻启程。”
“你也去?”烛玉潮微惊。
“近日蕊荷多事之秋,我不过是去送送云霓,不会离开娘子太久的。”
烛玉潮看向楼符清空荡荡的双手:“孩子呢?”
“我已遣人将他送回宸武,此行用不上他。”
楼符清一揽烛玉潮腰身,很快回到了学宫之中。次日,烛玉潮向京瑾年申请了回家访亲,后者当即批准。
蕊荷城西南处坐落着一座素雅的府邸。那府邸浓荫蔽日,小桥流水,竟作园林状。间或亭台楼阁,其屋檐墙壁皆雕刻飞天壁画,与这清秀景象兼容地极佳。此地正是闻棠曾经整日挂在嘴边、引以为傲的“忘忧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