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符清垂眸:“我既然问了你,就会听娘子的意见。云霓,去找吧。”
云霓却不敢妄动。
一直以来,楼符清都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
他很少听他人的话,尤其不会在自己已经做出决定之后,询问他人的意见。
“王爷不必强迫自己。”云霓有些不忍。
楼符清轻咳一声:“云霓,你误会了。本王当真是这么想的。”
“……下官告退。”
云霓脸色一僵,转身离开了石宫。
烛玉潮看看云霓,又看看楼符清,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哎?”
“没事,云霓不太喜欢皇贵妃。”楼符清道。
“那王爷呢?”
楼符清略一沉默,只说了五个字:“以大局为重。”
话毕,楼符清的手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将皇贵妃送来的那张陆嫔画像卷了起来。
烛玉潮有些好奇,楼符清既善丹青,那么也画过陆嫔吗?
兴许是烛玉潮的目光有些太过明显,楼符清忽然说了句:“我没画过她。若是画了,她会骂我的。”
“……那王爷平日都画些什么?”
“花鸟山水。”
烛玉潮了然,果真如此。
可又听楼符清道:“这些都不是。反而,我最爱画人,哪个宫女洗衣时唾骂主子、哪个太监偷看春宫,我都会画下来。画完了便偷偷烧毁,陆嫔抓不到我的错处。”
随即,楼符清带着歉意笑了笑:“对不起,我说的太多了。”
这一次,楼符清并没有喝醉,可他依旧在烛玉潮面前露出了这样脆弱的神情。
“为什么呢?”烛玉潮问,“为什么画这样的人?”
“记录善恶。我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和陆嫔一样不知好坏的人。我已经是了,不是吗?”
烛玉潮忽而一愣:“不。如果你和陆嫔一样,王爷该主动向楼璂递上一把剑,并请求他杀死自己才对。”
“呵,”楼符清轻笑一声,“娘子偏会逗乐。那时多亏有……”
楼符清突然没了声儿。
“多亏有什么?”烛玉潮问。
“多亏有师父。”楼符清长睫垂落。
楼符清原本想说的兴许不是这话,可烛玉潮也懒得细想,她心中记挂他事,话锋一转:
“这几日王爷忧思过重,云琼又在返程途中,我想让贺星舟替王爷调理一番,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楼符清抬眸:“贺星舟?”
“嗯。他救长乐于水火,医术定然精湛。”
楼符清刚要开口推脱,但看见烛玉潮坦然而期待的眼神,他心中又泛起一阵浓烈的酸涩。
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一回事儿?
“娘子很喜欢他吗?”楼符清直接问道,“你对我说这个,就是想让他成为王府之人,不是吗?”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烛玉潮有些发懵,她说道:“你担心我不顾大局吗?不会的。”
烛玉潮虽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此言一出,楼符清的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不快道:“你我整日同床共枕,我身子好不好,娘子不是* 最清楚吗?”
“贺星舟他……”
楼符清打断烛玉潮:“娘子私心太重,让我不痛快了。到此为止吧,我还有事。”
烛玉潮僵在原地。
她自诩这几日与楼符清相处的还算不错,关系也缓和了大半。
楼符清这是生哪门子气?
烛玉潮信手拈来,张口就要哄:“王爷,你……”
楼符清往外走了两步,听了这话突然应激般回过头:“别再说那话。”
烛玉潮噎了一下,接上了后面的话:“……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我去的地方,你不会想去。”
楼符清落下这话,便再没回头了。
烛玉潮看着他决然的背影,忽然有些恍然。
因为贺星舟,她和楼符清、付浔都闹得有些不愉快。
烛玉潮曾和楼符清说过,想和自己像寻常夫妻般相处。
她是不是不该操之过急,去挑战楼符清的底线?
烛玉潮眸光闪动,跟着楼符清跑了出去。
密道中脚步声此起彼伏,可当烛玉潮真正踏上地面时,却找不到楼符清的身影。
怎么走这么快?去哪里了?
烛玉潮微微喘气环顾四周,却只看见了一个,她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人。
即使尴尬,烛玉潮还是主动开口叫道:“付浔。”
那日过后,即使烛玉潮和付浔偶有见面,但二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付浔早就消气了,但此时烛玉潮主动开口,目光也凝聚在自己身上,付浔反而不想低头,他故意对着空气说话:“有条小鱼儿要见你。”
烛玉潮这才看见,付浔身后还跟着个鬼鬼祟祟的男孩,他戴着只巨大的斗笠,刻意低下头,不愿让烛玉潮看到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