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下这么重的手!
“你……在管教我吗?”小鱼迟疑道。
烛玉潮微微蹙着眉,她并不想管教任何人,只不过是想顺便将上回小鱼骂她的仇也一并报了而已。
见烛玉潮没有回答,小鱼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长缨前辈看上了你哪一点。”
烛玉潮作势又要拧他耳朵,小鱼后怕地躲在古树后面,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他立即闭着眼睛背诵道:“为师闭关,少则一两年,多则五六年。还望你在此期间于蕊荷休养生息……”
“等等,”烛玉潮打断了小鱼,“师父怎么闭关了?!”
小鱼撇撇嘴:“长缨前辈这次的闭关和天下有关,其他的她不让我多说。王妃,我可以接着往下背了吗?”
烛玉潮怔了怔:“你继续说吧。”
“若有动荡,大可暗中招兵。你放手去做即可,一切祸端,皆由吾抗。”
烛玉潮大惊。
一是疑惑长缨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了这孩子,二是震惊周暮做出了如此冒险的决定!
小鱼轻咳一声,掀开眼皮偷偷看向烛玉潮:“反正,你能看出来吧?她选择了嘉王和你。”
言下之意太过明显,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谋反二字!
烛玉潮语气有些颤抖:“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明知自己没必要问这个问题。
小鱼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规规矩矩地将长缨称为“前辈”,怎么会有假呢?
可烛玉潮还是难以置信。
“爱信不信。”小鱼没好气道。
烛玉潮闭了闭眼:“师父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王爷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两个向死而生的报仇者,无论如何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周暮,是怎么想的呢?
小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心中那股拧巴劲儿又涌现上来:“长缨前辈料到你们有可能不会答应,所以才叫我过来受这个罪。”
烛玉潮沉默不语。
小鱼没什么耐心,很快便继续说了下去:“行了,我跟你实话实说吧。如果你们想对楼璂下手,就按长缨前辈说的做。”
话毕,只听小鱼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你们给长缨前辈下了什么蛊,竟然让她出招打自己儿子!”
烛玉潮瞬间红了眼眶。
是啊,楼璂是她的孩子,皇帝是她的夫君。周暮为何会让她这么做呢?
那句“我会帮你的,玉潮”犹在耳畔。
烛玉潮并没有期待过自己控诉楼璂的所作所为后,周暮会对自己的骨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周暮的意图竟是为此吗?她竟还念着烛玉潮遭遇的事情?
烛玉潮深吸一口气,对小鱼缓缓道:“……兵从何来?”
“终于可以接着背了,”小鱼心情好了不少,“蕊荷宫已是嘉王的囊中之物,雪魂峰稍作努力便可与宋瑾离结盟。至于剑山亭和千秋寺,前者唯恐天下不乱,后者千年避世,不会对大局有所影响。”
“我知道了,”烛玉潮道,“说完了你便要走了,对吗?”
“是啊,”小鱼有些感慨地环顾四周,“真没想到蕊荷变成了这幅模样。”
“世事无常。”
“我娘还在的时候,我从不知什么是世事无常,”小鱼望着远处,将牙齿咬得直响,“我本以为这次过来能杀了他。”
即便小鱼不说,烛玉潮也明白他指的人是京瑾年。
烛玉潮:“他不见了。”
小鱼双目猩红:“所有人都恨京瑾年,可却撼动不了他的位置,太可悲了。”
“所有新兴事物都需要岁月的沉淀,就像正襄,也并没有完全被四派所接受。百年之后留存下的,便是百姓所需要的。”
小鱼皱起眉头:“可百年后我早就入土了,怎么看得见呢?”
“正因看不见,才需要学子们来做谋士,”烛玉潮话锋一转,“小鱼,如果你想亲手杀了京瑾年,我会告诉你他的动向。”
小鱼偏过头:“因为长缨前辈把刀递给你,你就要还我一把吗?”
“一个机会罢了。如果你杀不了他,我会做拿刀的那个人。”
“呵,多谢,”小鱼终于笑了一声,“我似乎有些明白长缨前辈选你的理由了。可惜这次我离开,恐怕不会再回来了。如你所说,谋士才能看到这天下的未来,我没这个眼界。”
说完,小鱼对烛玉潮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蕊荷宫。
*
楼符清是子时归来的。
他回的晚,悄无声息地入了石室,却不想烛玉潮未眠,仍坐在桌旁挑灯夜读。
走近一看,却见那人用手心托着下巴,双眼早已紧闭。
那根可怜的毛笔倒在书卷上,洇开一摊迷茫的墨色,将其他娟秀的小楷染得模糊不清。
楼符清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将烛玉潮拦腰抱了起来。
哪知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