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潮跟着云琼到了后宫一隐秘的院落之中,此处陈设与当年贺星舟医馆旁的小院如出一辙。
云琼解释道:“贺医师的医馆早已闲置,但您珍视贺医师,自然也珍视与他有关的一切。故而陛下在登基之后,便先将贺医师的旧物运至宸武。这并非是为了让您留下,而是怕蕊荷有人借此利用您。”
“白绸漫天,嘉王妃已死。日召如今不过是个无名者,谁会利用我呢?”
烛玉潮本想坐在那小院的石凳上,却脚下一软,在凳旁跌倒在地!
云琼伸手想要扶起烛玉潮,后者却自顾自地爬了起来,朝着屋内走去。云琼只得收回手,跟在烛玉潮身后道:“这些旧物都有专门的宫人悉心擦拭保养,您若有特别挂念的便直接拿走吧。”
烛玉潮看见屋中角落的那把陈旧的古琴,忍不住鼻尖一酸。她低头拨动着琴弦,恍若当日贺星舟为她抚琴送行之时。
可她琴艺生疏,那曲调,她也只能记得三分了。
烛玉潮又在那铜镜前停了下来,她指尖轻触镜面,那张含笑的双眸仿佛又出现在面前。
“你曾说幼年时常为我编发。今夜,可以吗?”
可下一刻,那张脸又变成了瘦骨嶙峋的年幼星儿,他对烛玉潮眨了眨眼:“昭姐编的头发,真漂亮,我今后都舍不得自己,束发了。”
烛玉潮触电般缩回了手,她呢喃道:“星儿……”
云琼垂下双眸:“陛下很后悔。”
“他当然该后悔。”
云琼再抬眼时,烛玉潮已经拿着那把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同一时刻,勤政殿。
大门刚关上,楼符清便“砰”地一声放下了酒杯。他一手撑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楼易千站在一旁轻抿着唇,他并不打算先开口。
终于,楼符清轻笑一声:
“呵……端王真是唯一一个能听懂朕讲话的人,看来今年这五香大会没白去。”
楼易千再次在楼符清面前跪了下来:“臣欺君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哦?”楼符清轻轻挑眉,“你方才那般卖力为碧月求情,此刻却让朕责罚于你,想是朕离宫多年,不知皇兄爱妹心切。”
“璧儿平常不是这样的,但臣之过错与她无关。若陛下有什么气,都撒在臣身上罢。”
楼易千并非逆来顺受之人,能这么说只可能是此人还有后手。楼符清俯视着楼易千:“你竟连辩也不辩?雪松兄?”
什么常年卧床、久病缠身都不过是楼易千的伎俩。
在几年前经历同父同母的楼璂暗杀之后,楼易千便彻底认清了这宫中险恶,不愿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了。
此次前去五香大会,也是想给自己争条后路。
可楼符清怎还追着他打?楼易千只得道:“臣雕虫小技,怎敢在陛下面前卖弄?不过,臣此次前往剑山并非想要追逐名利,而是……”
楼符清打断了他:“好了,朕知皇兄一直不愿争抢,人皮面具那招也是长缨前辈所授吧?”
楼易千默认了。
“你也知朕一直十分感激长缨前辈,”楼符清叹了口气,终于说道,“皇兄,当年朕和楼璂血海深仇,是没办法的事情,朕不愿与你为敌。只是当下的情况,朕实在没有办法放你离开宸武。”
楼易千一愣:“……是,臣不会再动歪心思了。”
楼符清知道楼易千不会这么轻易地信任自己,他认真道:“朕虽无法明面上放你走,却可以纵容皇兄做自己的事情。譬如剑山这回,朕不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楼易千本以为他这个弟弟在妻子死后整日酗酒、一蹶不振,是没空管自己的,却不知他早就知道他楼易千的一举一动!
“母妃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双眼。”楼易千道。
“不必奉承朕了,”楼符清笑了一声,“你昨夜突然纠缠云琼,是有备而来吧?”
听到这话,楼易千佝偻的腰终于直了起来:“臣在回宸武的路上,听到许多有趣的事儿呢。”
楼易千在接到那卷回宸武的圣旨之后,便暗中猜想是不是楼符清识破了他的身份,他心惊胆战了一路,夜里睡着不踏实,便跑到走廊里溜达。
可就是这一溜达,让楼易千窃听到了云琼和烛玉潮的对话。
“云琼被下了药,有苦难言,可臣知道了这个惊天秘密,却不敢不告诉陛下。臣在宫中多年,知道有的事情是没办法直来直往的,昨夜便先支开了云琼。”楼易千说着说着,鼻子都快翘到天上了。
楼符清欣然一笑,说出口的话却不甚好听:“皇兄本想借这事换自己出宫吧?”
楼易千面色一僵,显然被楼符清猜中了心思。
若非楼符清一眼认出了烛玉潮,楼易千的确是这么想的。而且楼易千的心思不止于此,既然烛玉潮重要到云琼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