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川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医疗舱里，席凉整整洗了三遍。
这里除了江若川，没人能闻到浓烈的血味。
混沌号多是alpha和beta，他们对alpha的气味不是很敏感，再加上席凉处理得很干净，他们最多就是闻到一点点浅淡的气息。
可江若川不仅闻到，还能分辨出血的气息属于席凉。
信息素骗不了人。
高山松木缠着荆棘，那味道森寒的气息中夹杂着清冷的草木汁液的味道，混合着掩盖不去的血迹，曾经被雪覆盖的精神图景，现在已经被血浸透，血海一片。
他释放了一丝精神力，在众目睽睽之下攀附席凉的肩膀，细丝尖头轻轻划过冷白的脸颊后，抚上额头，然后渐渐消失在空气里。
众人哗然。他他他怎么敢对指挥官伸出精神力细丝？！
主舰艇上不是禁止使用精神力吗？
方圆见众人反应惊愕，意识到问题。
“江医助是指挥官的专属精神向导，他是在检查指挥官精神力状况。”
听了方圆的解释，众人这才了然。
方圆要是不提，他们还以为指挥官私藏了个omega，还在这里不分场合地打情骂俏呢！
席凉不动声色往前走，无论是精神力丝线，还是在场的众人他都好似没看到。
他穿过人群，没有说话。
宿白招呼众人:“散了吧，大家！回去吃顿好的，今夜所有餐厅免费供应，有酒有肉！”
众人在欢笑声中，有序离开。
江若川轻轻闭眼。
精神力传来席凉精神图景的状况，简直不能用惨烈来形容。
是一片荒芜。
他只在空荡荡的银白雪地里找到两三片沾血的绿色叶片。
所以，席凉根本就没有发现江若川的精神丝线在自己这里晃荡，他在就和没有精神力的人一样，根本看不见精神力。
直到众人散尽，小早川和鸿渊依旧步步紧跟。
穿行长廊的席凉，无论从哪个方面，都看不出异常。
席凉很自觉的往医疗室走去。
小早川勉强松了一口气。
指挥官神智还是很清楚的。
她的身后，江若川不远不近地跟着。
小早川停在医疗室门外，一侧身就看到了身后的江若川。
江若川垂眸，声音里听不出担心，但小早川认为应该算得上是关心的话。
“他这种情况，精神疏导根本没有用。他现在几乎没有精神力。”
江若川总结道:“我救不了。”
席凉不能理事，小早川还有一堆事，个人通讯都快要被队友打爆了，只能开静音。
听了江若川的话，小早川从个人终端里抬头，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她一把抓紧江若川的手臂，语无伦次道:“你是精神向导，你想想办法！我已经将情况秘密上报给了联盟高层，他们会找方法救人，你也帮忙想想，多试一试各种方法，看看能不能救他。”
江若川疑惑看她，问:“你们遇到什么了？”
小早川樱子头发凌乱，“饕餮，蚕食精神力的技能。”
方圆联系不到小早川樱子，只好在走廊广播中问:“小早川，你在干什么，还不过来，我和其他人都忙疯了！”
方圆难得这么急躁。
小早川抬头看了一下广播。
“来了来了！”
她压低声音对江若川说:“这事得保密，不然那群海盗一定会趁人之危。我不和你说了，我去干活。还有，麻烦你照料老大。”
江若川:“……”
小早川打开了通讯，一瞬间信息如海浪席卷而来，那滴滴声不绝于耳……战后物资、人员清点，敌我双方人员伤亡安置、统计、分析，各项内容都得经手。
江若川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挺闲。
就连医护人员也全部都去救治伤员了。
他是席凉的专属精神向导，席凉伤成这样，他却束手无策。
听起来，就很不称职啊。
江若川跨进医疗室的舱门，席凉站在一号医疗舱旁边，一动不动。
身后的舱门关闭，室内只有昏黄的暖光。
听到关门声，席凉才缓慢地转身看向来人，涣散的瞳孔，染着血色。
不像一个正常人。
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不怎么稳健地走近江若川。
那一双琉璃清冷的眼瞳望着人，眼神里浮现一丝疑惑。
“你回来了？”
迟疑片刻，他又说:“还是我又开始做梦了？”
说完，伸出手去摸江若川的脸，江若川偏头让开。
那只手捞了一把脖颈间的空气，席凉双目低垂，喃喃自语:“没有长发，你是江若川。”
江若川心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和你的白月光就差一个长头发是么？
江若川神色不悦:“我不是。”
“你是！”
他声音坚决，不容反对。
席凉双目的猩红深了几分，他摇晃的身体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他扑过来，支撑不住的身体压在江若川肩头。
江若川被他熊抱进怀里，惯性带着他连退三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起来，别发疯。”江若川拍了一把他的后背。
席凉不为所动，他用鼻尖摩挲着江若川的脖颈，温热的吐息喷洒在玉色肌肤上，很快烧出一片烈火般的红。
江若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他猛的推开人，谁知席凉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死都不松手，两人一起摔翻在地。
江若川压在席凉身上，对视了他赤色犹如琉璃一样的眼瞳。
那双眼睛像朵艳红的桃花，笑着，眼底却是染血般的痛楚。
“为什么闻不到临时标记的味道？”他贴近江若川后颈嗅了嗅，质问道。
席凉双目聚焦，眸光烈烈。
江若川起身的动作被席凉双手压制，按在腰上的手像是锁链，将人死死禁锢在他怀里。
江若川费力挣扎，可徒劳无功。
他吸了口气，冷冷盯着席凉说:“我不是江若川，我是56号实验体，我有男朋友，他叫周山风，我和他完成了终身标记……我不是你记忆中的人！”
话音未落，席凉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沉闷，他将舌根那口血咽下去，唇齿间弥漫着腥甜的味道。
“胡说！那都是假的！假的！”他眼瞳越发血红，似要溢出猩红的泪珠。
江若川眸冷如铁，垂眸看他，眼神似有怜悯。
“江若川死了。”
席凉摇头否认，“没有……他没死，他在我眼前。”
江若川平静重复:“我不是江若川，我是56号实验体，我的男朋友叫周山风！我很爱他……”
半晌，席凉没有说话。
“……江若川，不准爱他，不准你爱别人！”席凉攒够力气，翻过身将江若川不容抗拒地压在自己身下。
他半跪在地，怒目冲着江若川吼道:“除非，你杀了我！”
江若川不敢动作，怕伤到人。但他语言犀利，刀刀致命:“你忘了么？是你杀了江若川！”
他双手撑在江若川耳侧，凝望着对方的眼，突然大雨滂沱。那雨，一滴、两滴、三滴，啪嗒啪嗒地落在江若川苍白的脸颊上。
“我没有……”
那声音苍白，带着沉寂的无力感。
面上湿润一片，江若川刚抬手准备擦拭，不曾料到席凉的亲吻先至。
眼角，眉梢，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