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卫对“伍龙”的变化毫无知觉。
他一身装备，端着枪凑近僵直不动的伍龙，刻意压低声线:“您说，会不会是夫人给指挥官带了绿帽，这才一路逃窜……”
“伍龙”侧身回首，眼皮跳了一下，但脸色依然平静。
他在沉默中接起话茬:“绿帽子？那可多了去了，我给你数数——姜书、斯普洛夫、徐明熙还有安溪，可都是他的人。”
军卫听他一个一个数着人名，吓得花容失色。
“这、这、这也难怪指挥官忍不了，搁谁谁也受不了啊。您怎么知道的？难道您……哎，您平时不是不让我们说这些吗？”
“伍龙”垂眸注视着个人终端，忽然问:“他去了几分钟了？”
军卫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大概五分钟了。这货放水快得很，今天怎么这么慢？”
“伍龙”瞥了他一眼，说:“你去看看，别让他落单。”
军卫抱着枪走了，走了三步又突然扭头回来，鬼鬼祟祟问:“队长，你说的是真的吗？”
“伍龙”踹了他的屁股，“滚！”
军卫拍拍屁股，呲着个大牙溜了。
过了一分钟，“伍龙”径直走向金属门，他站在门前，伸出一只手，还没碰到门就看到金属门倏地洞开。
“伍龙”谨慎地上前查看，发现金属门上所有设备锁都被打开。
他有不祥的预感。
空气里，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夹带着森冷的恶意。
战犯羁押区是精神力禁区，而此刻被一股强大的双s级精神力笼罩。长廊里，所有灯源被灭，只余下一片漆黑。
“伍龙”迅速回撤两步，与金属门隔开一段距离。
门内传来低沉人声，语气轻蔑嘲讽。
“怕了吗？”
对方的声线很耳熟。
江若川收回精神力，接着动作利落地将昏迷不醒的伍龙安置进自己刚刚藏身的长廊角落。
他缓缓起身，眸色沉静地注视着金属门，静了片刻，才一步一步往前走。
伸手推门，没有一丝阻力。
强悍的alpha精神力自矜自傲，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迈进门里，江若川接触对方精神力的一瞬间，骤然回忆起墓园的那场雪落。
独属于【晴初】森寒的气息。
他是格兰特斯恩。
“他们只剩下一口气，都等着与你说遗言呢。”
低低的笑声从回廊深处传过来，透着一股阴郁。
相比较于精神力，江若川这才突然意识到这声音属于谁。
是方圆。
江若川穿过金属门前的一段长廊，景象骤变。
这里空间已被更改，巨大空旷的纯白空间，漫天冰雪纷纷扬扬，半透明的冰霜雪链一左一右锁着两个人。
江若川瞳孔微缩。
姜鹤楚和姜书。
尖锐的冰凌伴随着链条扎进两人四肢，他们的血自脚边绵延而出，蜿蜒出一朵诡异鲜红的蔷薇花。
血还没有凝固，说明折磨的时间不长。
江若川释放精神力，察觉到有规律的节奏——跳动的心脏证明他们都还活着。
但情况并不乐观。
江若川眉目一凛:“我猜姜寒鲛并没有示意你杀我的人。”
“确实没有。”格兰特斯恩的声调配合方圆的声线，总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但我想杀你。”肆意张扬的语气。
江若川站在两人中间，没有太近也没有太远，刚刚好踩在那朵血色蔷薇花上。
他眼神透出一丝不解：“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乙本初温？”
“你毁了初温，你杀死了他，并把他从这个世界完完全全地抹掉。”
很难想象，方圆常年偏冷的声线能发出如此尖利又饱含恨意的声音。
果然是因为乙本初温。
“你说的该不会是嘉泰实验室里，那个半人半鱼的怪物吧。”江若川墨黑瞳色里闪过一丝厌恶，“它才不是乙本初温，最多算是一段基因编码。”
格兰特斯恩的情绪渐渐回落，但声音依旧压抑。“你亲手按下的焚毁键，你删除了他唯一存在过的证据。”
“他本可以重新活下来的。”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我找到了救人的办法，却失去了他。
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愤恨。
江若川唇角带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暖意:“你觉得凭借一段残破不全的基因序列能救回初温，格兰特斯恩，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你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低沉的嘶吼，撕开了格兰特斯恩温润的伪装，揭示了他浓烈的执念。
格兰特斯恩很谨慎，这些声音都从不同方向传来，如果光靠声音，根本无法判断对方的方位。
但江若川对气息很敏感。
对付格兰特斯恩这样精神力信息素都强悍的alpha，没有太多缠斗的时间，于他而言，只有一次动手机会。
冰壁里的气息最为强烈。
江若川刚抬眸确定位置。
身后两人的冰链突然间动了，交缠的部分发出叮叮的碰撞声，锁链越勒越紧，缠绕上胸口，冰凌析出，一点一点扎进的脆弱的心脏。
江若川握紧拳头，没动。
格兰特斯恩声音突然缓和起来。
他低声说：“别妄动。”
江若川缓慢地转过身，用精神力融化那些刺进胸口的冰凌。
或许是逗弄江若川的过程比较有趣，格兰特斯恩没有阻止。
江若川蹲在两人身边，探了一下呼吸，呼吸正常。
这两人呼吸正常，心跳正常，为什么没有醒过来？又为什么对于冰凌刺进身体没有一丝反应？
一个失血过多的人呼吸和心跳怎么可能如此平稳，这不合理！
江若川一颗心却陡然沉下去。
是幻境。
他们根本不在这个空间里。
只有地下的血是真实的。
电光石火间，江若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抹地上的血液，指尖微微颤抖。
他们或许已经……
身侧有气息逐渐贴近，江若川不动声色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只有一次机会。
江若川猛的起身反击，集中精神力直击对方额心。
方圆从冰壁里走出来，诡异地站在江若川身后，看见江若川精神力丝线缠绕过来他也不退不让。
看起来对这场刺杀毫无知觉。
“你发现了？”
格兰特斯恩带着微微诧异的语气。
等江若川看到身后一身军装的人是方圆的时候，想要收回精神力已经来不及。
显然，格兰特斯恩早就想好把方圆推出去，最好是死在江若川手里。
纯白的冰雪世界里，骤然亮起一道白光，它拦在方圆身前，抵消了江若川的精神力。
刺眼的光亮过后，无数朵白色蔷薇花浮现在半空。
江若川抬臂微微挡一下光。
乙本初温残留的精神力误将方圆当做是格兰特斯恩，拦住了江若川精神力的绝杀。
与此同时，空间外的格兰特斯恩左手掌心的白色蔷薇印记逐渐消失，半空中的白色蔷薇花散落花瓣，逐渐飘零。
“不……不要，初温，不要离开我。”
格兰特斯恩语气慌张，情绪崩溃，他握着抓不住的精神力花瓣，在纯白空间逐渐消失时出现在长廊的尽头。
短暂耀眼的白芒消失，江若川回到了战犯羁押区的漆黑的长廊。
方圆站在他的对面，像是一个傀儡，一动不动。
幸好，那白色蔷薇没有消失殆尽，只是变得浅淡。
格兰特斯恩精神力依旧笼罩着这片天地，他望着半空，失神地微微伸出手。
半秒钟后，他凝眸注视起江若川，眸光锋利如刀。
那瞬间，精神力的威压裹着冰雪的气息袭来，江若川迅速防护，拦了一下，但他的精神力已经耗尽，连构筑最简单的防护网都做不到。
江若川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精神力像无数飞针，破空而来。
被寒霜般精神力穿透是很可怕的事情。
在江若川精疲力竭的瞬间，微弱的白光再次闪起光，只不过这一次，它拦住的是格兰特斯恩蛮横的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