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的心思,元夕并没有去猜。
知道他不会死,她自然不会担忧。
反而她迅速的把萧止衡的事抛到脑后,思量起孟长昭重生后会走的第一步。
他会再次复制上一世的路,要攀上齐王那艘大船。
而他能搭上齐王的船,借的都是她的力,只可惜他始终不知道,怕是知道了也不会承认。
毕竟他的自负和厚颜无耻连狗见了都得摇头。
那个契机,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白焘。
“王妃莫要担忧,本王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死。从十岁时就有太医说本王活不久了,但本王一直没死直到现在还喘着气呢。”
萧止衡忽然开口。
元夕抬眼看他,那双凤眸里都是乐观和坚强,让人动容。
“我相信,你肯定会长命百岁的。”真心实意。
“……”
原本他只是想让她回神儿,不要眼神沉重的去琢磨他命不久矣这件事。
但一听她这么认真的安慰自己,他就……心里头怪怪的。
“咳咳,咱们回府?”
“你回府休息吧,我要去一趟乌子巷。”
他叹了口气,“闷在府里如那笼中之鸟,十岁起到现在走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连这城里的路都记不清楚了,也不知今生能否在死之前把京城都走一遍看一遍。”
“……”
可怜的连元夕那跟拳头一样硬的心都几分不忍了。
“那咱们一块儿去吧。”
“好!”
萧止衡露出笑意,凤眸深处的得逞一闪而过。
乌子巷在京城属于鱼龙混杂之处,不少囊中羞涩的学子住不起客店,便选择在此处租下一个便宜的房子,用以考前有个落脚之地还能温习。
马车路过一个肮脏的小巷,元夕忽然喊停。
车窗推开,元夕露出脸来往那小巷深处看,依稀的瞧见有两条腿在贴地挣扎。
转眼看向凑到自己旁边儿探头探脑满眼好奇的人,元夕嘴角抽了抽,“你带着丁宁过去救人吧。”
“?”
萧止衡不理解,但萧止衡很听话。
二话没说的下了马车,带着丁宁进了小巷。
干净的锦靴踩在泥泞的地面上时他有几分嫌弃,不过没有退却的继续深入。
丁宁速度更快一些,冲到了深处就瞧见一个人骑着另一个人暴打,且满口脏话。
“住手!”
大喝一声,丁宁就扑过去。
那施暴的人扭头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就跳起来跑了。
丁宁追了两步又赶紧退回来,把挨揍的那个人扶起来,乌眼青的脸露出来,丁宁不由呦呵了一声。
“你跟那打你的人长得一样啊!你们是双生子啊。”
亲兄弟居然往死里打,太不是人了。
萧止衡也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人的脸,啧,长得一般嘛。
她为何专程来救他?
心中疑惑警惕但面上不显,萧止衡淡淡的看着这个满身狼狈的男子,“兄台可需要报官?”
白焘擦掉嘴角的血,先拱手作揖致谢。
“学子白焘谢兄台搭救之恩,只是那人是我的兄长,报官……就算了。”
“学子?你是今科的考生。”萧止衡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正是。”
白焘又抬手擦嘴角渗出的血,狼狈可怜文弱。
“既然要备考,先不说这种环境你无法安心温习。你那兄长若再揍你一次,你怕是连考场都爬不进去。”
萧止衡冷淡的语气说不上好,但的确是戳到了白焘的心里去。
叹了口气,“兄长他染上恶习,在老家时赌钱输了所有家当还被追债。我赴京赶考他祈求我带着他,并保证此后再也不赌。哪想到了京城后他就旧态复萌,不止又开始赌钱还认识了一票无赖。
我偷偷攒下的三两银子也被他抢走了,接下来……”
他说到此处就说不下去了,今年的科考他怕是都参加不了了,可十年寒窗他又真的不甘心。
萧止衡面露同情之色,“我可以给你提供食宿,保你顺利科考。”
“这……”白焘惊疑,先是觉着这穿着光鲜的贵人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可一想自己啥都没有,又能被人贪图什么?
大不了一条命罢了。
遂没有多言,作揖致谢,“多谢公子,公子之恩学生白焘此生难报。”
“待你金榜题名时再提报恩吧。”
萧止衡转身往外走,丁宁立即扶着白焘随行。
心说真不用把他那双生兄弟给抓了?这种人若是不处理,日后怕是会成大麻烦。
萧止衡直接进了马车,青棠也随着进来,一身脏污的白焘跟丁宁坐在车辕上。
马车一转朝着昱王府而去。
绝美的凤眸带着几分邀功之意瞅着元夕,“王妃之意,本王猜测的没有偏差吧?”
元夕压下嘴角,免得泄露了笑意被他瞧见了再骄傲。
“猜的没错。白焘学富五车,我认为他有状元之才。你救了他又把他带回家中,那么他就是你的门客。待他金榜题名,王爷也算多了个助力。”
她长远的打算叫萧止衡心中生出一股暖意,眼底也隐隐现出一丝光亮。
“既然他是状元之才,那自然后顾无忧的好。他那个兄弟……”
“别动,还有用呢。”
元夕阻止,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兄弟,有大用处。
白逑是个五毒俱全的无赖,上一世他把白焘打得骨折险些没命,正巧她碰到了。
救了白焘废了白逑,顺势又把他送进了大牢里。他没多久就死在了牢里,所以上一世没人知道白焘还有个双生兄弟。
但今生……废物是可以利用的。
孟长昭来到了乌子巷。
他上一世能够入齐王的眼,都是因为新科状元白焘。
那白焘在殿试上点了状元之后,一天忽然的来到了国公府。
其人虽寒酸了些又少言寡语,但足智多谋正直忠诚,皇上也十分欣赏他。
当时他为何会主动的拜访国公府,孟长昭是不清楚的,但上一世他能与自己兄弟相称砥砺同心,这一世自己也有信心再次把他笼络到自己这边。
凭借超凡的记忆寻到了白焘所说的考前租住的破房子前,孟长昭抬手叩门,“白兄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