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梧眉头一皱。
裴璟横了他一眼,“凤宁宫那老狐狸难得跟她的老情人闹成这样,不顺势让他俩多吵一阵,岂不白瞎了朕今日的委屈?”
“……”宋梧顿了顿,片刻后,抱拳,“陛下早有章程,是臣无知僭越了。”
裴璟喝了口汤,点头,“是挺无知的。”
宋梧无奈,四喜捂着嘴偷笑。
忽听裴璟问道:“那妇人的身份查到了?”
宋梧有些意外,点了点头,“已命人去查那妇人身份,待查得后,是否直接抹杀?”
裴璟想了想,却又问了另外:“那几个刺客可查到什么线索?”
宋梧道:“其中一人身上有星月印。”
裴璟眉梢陡然挑起。
“星月印?”四喜又探出脑袋,“前朝之人?”
南景虽建国已有百年,可是民间还是有太祖乃逆天之人的言论,这帮前朝留下的微弱势力还暗中组织了个‘***’,打着以星月之力拱卫天下正主重登大宝的旗号,行各种颠覆裴家皇权的勾当。
“这些人不是被摄政王杀完了吗?怎么又冒头了?”四喜忽而一拍手,“难道今日安顺公主在香云寺,就是为了安排那些刺客?!”
“蠢货。”却被裴璟骂了一句。
他眨巴眼睛,无辜看宋梧——我又哪儿说错了?
裴璟却笑了起来。
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晓安顺今日去香云寺是为何,那些刺客与她毫无关联。
“那会是谁,要借着前朝余孽的名头,来刺杀朕呢?”他想起谋划着杀夫的毒妇,菱唇勾起。
分明一双剪水秋瞳,却在他无声的笑意绽开时,透出一层层让人心颤的邪性阴狠。
他将汤一口饮尽,对宋梧道,“那个妇人,查得身份后来禀。”
这是不能伤她性命的意思了。
宋梧想到从他手里无声消失的婢女与匪徒,点头应下,忽听门外嘈杂,他立时从窗户翻了出去,四喜熟练地将托盘和汤盅往旁边的金丝楠木匣子里一藏。
不一时,御前大总管疾步奔来,焦急道:“陛下,太后为了您的婚事,与摄政王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入内,却见裴璟抱着膝盖缩在龙床上,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无助地朝他摇头,“朕不去,都是朕没用。惹得摄政王与母后起了嫌隙,朕,朕不若去陪父皇算了……”
说着,突然跳起来,光着脚朝外跑!
“陛下!”“陛下!当心龙体!”
太极殿内,一片混乱。
……
“咚——”
晨钟隐町疃,香雾散林薄。
“夫人,夫人。”
乔婉晴在一片焦急的唤声中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添喜哭肿了的眼,以及额角的淤青。
皱了皱眉,想要起身,却又骨头缝里都透着软懒,她的脑海里募地闪过某些模糊的画面。
旋即想起被下药之事!
立时瞪大眼,一下抓住添喜的手,坐了起来,“添喜,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添喜的眼泪又滚了出来,哭着摇头,“奴婢没事,奴婢没事。都是奴婢没用,夫人,您,您……”
乔婉晴正不知她缘何会这般激动,就听旁边‘咚’的重重跪地声。
侧头看去,发现是周恒,“奴才该死!”
乔婉晴看见他脸颊上一片红肿,甚至嘴角都有血口,惊得要下床,“你的脸怎么了?”
可是脚刚落地,便差点栽倒在地!添喜连忙伸手扶住她,便瞧见乔婉晴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双腿。
她的目光亦落在乔婉晴身上华贵的衣衫上,再次哭了起来,跪在了乔婉晴脚边,“奴婢也该死,夫人,您打死奴婢吧!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能护住您,才让您,让您被……呜呜呜!”
乔婉晴看着酸软得厉害的大腿,那些模糊的画面再次如琼影掠过。
木桶,水波,清月,禅房,肆意。
她募地瞪大眼,一下朝后跌坐在床上!
“夫人!夫人!”添喜扑过来。
周恒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嘴角又渗出血来,“奴才该死!”
乔婉晴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哆嗦,她当时陷入死境,只为求生,却没想过要这般……寻生机。
分明只要让她在安全之处熬过一夜便可,为何那位身份莫测的贵人,却要与她纠缠半宿?
她无意识地掐住掌心,努力让自己镇定。
添喜已哭成了泪人,唯有周恒还冷静些。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不害怕是假的,更多的却是恨不能杀了贺李氏的怒火。
可她素来并不是个喜悲现于人前的性子,更何况,眼前若是自乱阵脚,只会让贺李氏更加有机可趁。
她看着两人,缓缓道:“不要慌张,并未有何不妥。不过是我去外头寻人帮忙时意外落水,得了贵人相助。”
添喜的哭声戛然而止,绝望的泪眼中顷刻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周恒也猛地抬头,满脸激动!
虽然时下南景的民风对女子已算开放,可若遭玷污,要遭受的后果还是极其可怖。
不提未出阁的女子,若是已嫁了人的妇人,便不止会受到夫家的休弃,更会连累母族再受厌恶,再加上名声毁灭与外人议论,即使能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所以添喜才会哭成那般,而周恒自己的妹妹遭遇过此遭,更是悔恨自己无能!
方才二人当真已是万念俱灰,没想到峰回路转,乔婉晴居然只是意外落水!
添喜已顾不得多想,抱着乔婉晴的腿又一次喜极而泣。
可周恒脸上却露出了几分沉思。
乔婉晴看着他,问道:“你们缘何以为我是……被人羞辱了?”
周恒立马磕头道:“回禀主子,那行凶的歹徒,如今正在香云寺的后柴房。”
乔婉晴一愣,她那一刀是下了死手,没想到人居然还活着。
随即察觉到不对,“人是你捉住的?”
周恒摇头,微微抬首,道:“昨日奴才去买了符,按着主子的吩咐,申初前往智慧阁接主子下山,谁知到了后院,却被寺内的僧人通知,说香云寺后院封闭,不准任何人进出。奴才焦急,多番打听,这才得知,有歹徒扮作知客僧,在后院对行雅集的贵人行凶。”
乔婉晴眼神一闪——昨日的那两人分明做的是居士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