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县令声音发冷，村长一时还真不知怎么解释，他抹了抹汗，想着怎么通知金蝉，金蝉就来了。
“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先前金蝉让严婶子去报信，没请来周家人，却把县令请来了。
听说县令知道郑母的事还责怪了村长，她担心自己好心办坏事，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还能听到周慧的话。
她拦着不让救人？真是可笑至极。
要不是她，郑母都死两次了。
金蝉随着严婶子走了进来，她先给县令行了礼，才不卑不亢道：“大人，我就是金蝉，这事还是我亲自和大人解释吧。”
“就是你拦着不让救人？”
金蝉笑：“大人，这升堂审案，也没有只听一面之词的吧。”
“你懂得还挺多。”县令见她没有一点愧疚，心中不愉，“抬起头来。”
“是。”金蝉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抬头，一双眼毫无畏惧和县令对视，眼中闪过些许惊讶，一闪而逝。
这县令大人竟是她第一次去万安堂遇到的大人物。
当时，方掌柜就是与他商量事情，商量了许久。
原来他就是平安县县令，难怪方掌柜毕恭毕敬的站一旁回话。
县令也觉得金蝉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你若说不清，就是枉顾人命，到时可别怪本县不留情面。”
“大人放心。”金蝉心想，村长前脚刚夸了她，后脚她就“枉顾人命”，县令也很为难吧。
她看向周慧，质问道：“你说我拦着你救人，可有证据？”
周慧见金蝉高高在上的模样，冷哼一声：“金蝉，县令大人在这，你还想说谎不成？大人，当时她听说婶娘不见了，竟说‘死了活该’。”
“金蝉，你认是不认？”
“认！”金蝉冷声嘲讽，“活着处处惹事连累别人，若真死了，不是活该是什么？”
“你……”县令没想到金蝉一个小丫头面对自己竟还如此口无遮拦，正想发怒，看到金蝉的笑，突然又明白过来。
她有恃无恐。
因为，就算县令，也不能因人之所想，就草草给人定罪。
这丫头，故意气他呢。
“你继续说？”他摆摆手，瞟了一眼想破口大骂的郑母，又制住哭哭啼啼的周慧，道，“都别吵了。本官自有论断。”
金蝉见县令突的忍住怒气，心中对他反倒多了几分佩服，看来是个能讲理的。
“大人，这事很好查。当时可不止我们二人在场，找人问问就知道了。我可从未说过不让救人的话。”
县令看向周慧。
周慧咬牙哭诉道：“她都盼着婶娘死了，哪里会真心救人？”
“哈哈。”金蝉讥讽道，“我盼着人死，却请鱼大叔和我一起去救人。你心里念着她，第一时间却想着回来。所以，谁才是真的见死不救呢？”
“我，我当时衣裳都湿了。余海和扬舟都可以回来，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周慧越大声，金蝉就越气定神闲，她扯了扯唇角，一字一句道：“凭你就是根搅屎棍，你就没权利置身事外。”
“你……”
“你什么你？”金蝉打开她的手，指着郑母朗声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一句‘我家文轩’就把你乐得没边，不管不顾了。你不仅不劝着她，反倒冒着大雨把人弄回去。”
“帮不上忙不说，还害余海，扬舟冒着危险去救你。你说你不是搅屎棍是什么？”
“全都是作的。”金蝉愤恨道，“今日是没人出事。若有人因你们受伤，你们就真真该死了。”
“不，不是的~”周慧跪在县令跟前，哭诉道，“我是怕婶娘一个人回家出事，才跟着回去。”
“大人，文轩哥不在，我怎么放心婶娘一人。她若出了事，我怎么和文轩哥交代。”
金蝉冷笑：“大人看到了，是她污蔑我。”
县令却觉得周慧无错。
周家和郑家虽是口头婚约，但也是长辈之命，大家做了见证的。
还未下定，她就愿照顾郑母，可见是个纯孝的姑娘。
当今以孝治天下，孝就不该有大错。
再说，一个姑娘家哪里拦得住愚昧无知的妇人。
县令深表同情，心中就有些偏袒周慧。
“好了。”县令摆摆手，“看来，一切都是误会。”
他又劝周慧道：“你们做事不管不顾，弄出这么多事来，也难怪她心中有怨。”
“他们救了你，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说了难听的话，你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也不该责备恩人。”
周慧嘀咕道：“拿银子救人，算哪门子的恩人。大人，这人命能用银子算吗？”
“不能。”县令也觉得收银子的事不妥，遂道，“那五两银子也免了吧。”
周慧欣喜，金蝉却冷声道：“大人，这命可有贵贱？”
县令皱眉，觉得金蝉这丫头不好对付，句句话都踩在点子上，能逼死他：“没有。”
“既然如此，鱼大叔他们活该以命抵命吗？”
县令无奈叹气：“丫头，不要胡搅蛮缠，没人说过要以命抵命的话。”
金蝉笑道：“大人可知昨日水有多急，点起的火把，最多也只能照个一丈远。下水的那一刻没人保证能活着回来，这不就是以命抵命吗？”
“有人能肆无忌惮，爱怎么作就怎么做。反正有那命贱的，可以以命抵命，到时候只要落几颗金豆子，一个铜子都不用出了。”
“鱼叔冒险救人时，想的定是就算死了，也能有银子给家里人留点念想的。”
“……”县令无奈起身，看着两个姑娘。
一个柔弱无力，一颗颗落着金蝉口中的金豆子；一个倔强无畏，伶牙俐齿，步步紧逼。
但金蝉的话没有错，是自己偏心了。
“你是个孝顺的姑娘。你也是个心善好姑娘。你们都没错。”县令一人给了个甜枣，“这银子本县出了。绝不叫他们白救人。”
村长：“好。”
金蝉：“不行。”
两人同时出声，金蝉却毫不退让。
村长赶紧给她使眼色，让她差不多就得了。
金蝉却道：“不行。”
今日，她必须出出这口恶气。
想赖银子，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