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愿意帮赵恭吗?”金蝉惊喜,林时安也跟着笑,笑完又觉得自己傻。
金蝉如此着急让赵恭回去,会不会也是盼着自己早点走。
林时安微微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了出去:“他既入了局,就由不得他不愿意。”
“那我们是不是连累了他。”金蝉有几分过意不去。
林时安叹道:“也不算连累。他知道事情的原委,至少可以提前布局。总比真出了事,还被蒙在鼓里的好。那真可谓是祸从天降。”
“不做执子人,就都是棋子,赵恭若在这出事,他哪里能全身而退?我们是在帮他。”
“……”金蝉觉得林时安这话说得好不要脸,却又无从反驳。
她只能宽慰自己,楚县令身在其位,就有救护百姓的义务,赵恭身份特殊,但也是个孩子,作为父母官自不能见死不救。
而且,他在官场浸淫多年,摸爬滚打,见识和手段定也不凡,他会这样选择,定有几分把握。
“你和我说说怎么回事。”金蝉道。
她知道有些事她不该多问,但这事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细节。
林时安此时过来,就是有告诉金蝉的心思:“他的话说得敞亮,我是信他的。但兹事体大,我不敢冒险,就打晕了他,拿了那姓孔的腰牌,去了县衙。”
“衙门里我翻了个遍,找到暗阁,里面有上面的公文,还有楚家的私信。京城确实有命他送药的事,却只字未提赵恭。”
“可以确定,楚家暂时还没有加害赵恭之心。”
“你说,会不会楚家到现在还不知赵恭失踪的事?”
一个皇子失踪了,皇帝肯定会派人去寻,但前朝知不知道这事,谁知道,这样的大事,金蝉怎么能猜得出来。
林时安只是问,并没有要金蝉回答的意思,他思绪早已飘远:“当年,皇帝命我……”
他不由的将心中的话说出来,说到一半才惊觉自己失言,马上吸了口气,道:“皇帝发现人丢了,定会命人去追,派的自是暗卫。”
可赵恭是留了口信的,说要去西黎前线投军,暗卫兵分三路,没有一路追到人。
直到赵恭的尸体被人发现,偷偷送回京城。
前朝不知道这个消息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宫前朝肯定想死死瞒住,但瞒不住有心人,更瞒不住设局人。
上辈子,赵恭的事他是从不怀疑楚家的,可惜这辈子赵恭遇到自己,他们阴差阳错跑到楚家的地盘,他又不得不怀疑起来。
这辈子还有一件大事,就是朝廷发了榜文,抓拿贼匪。
这是上次没有的事。
或许当年这个时候,赵恭早死了,那些人也没必要继续画蛇添足。
林时安突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他相信,这次他再回京,只要给他时间,给他权柄,他一定能查出上辈子查不到的真相。
“金蝉,你信我吗?信我可以一飞冲天,不靠进士这条路,一样可以位极人臣?信我终将那些阴暗之事一一揭露,让那些处心积虑算计于我,加害我的人无所遁形。”
林时安目光灼灼盯着金蝉,金蝉微微仰起头,双目清澈如水:“我信。”
她信林时安,凭他的才华,智慧与谋略,有了那些惨痛的记忆与教训,绝不会再陷入同一个困境之中。
金蝉的笃定令林时安越发欣喜,一时间他的内心深处竟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将自己经历的种种毫无保留的向金蝉倾诉出来。
那些曾经的痛苦,悔恨……所有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渴望得到释放与解脱。
这强烈欲望即将喷薄而出的时候,他的理智就像一堵墙出现,将一切压了回去。
试问,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他:我已经重活了一世,你就是我前世的妻子!
有谁会信呢?
他可不想被金蝉当做疯子,也不想金蝉将他视为,为达目的可以满口胡言,不择手段的奸计小人。
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提醒她,金蝉就算信了,就一定有好结果吗?
那些往事并不美好,他汲汲为营,却还是被困在何家的手心,他机关算计,一夕之间还是功亏一篑。
他输了,这事他难以启齿。
金蝉不知这些,他才能故作坦然站在金蝉面前,夸夸其谈,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金蝉若知道,他的面子里子就全丢了,金蝉还会信他吗?
不会的,金蝉是个很理智的人。
没了同甘共苦的岁月,谁愿为个陌生人踏入一团浑水中。
突然,他觉得金蝉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他说到做到,这一辈子再不让金蝉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金蝉,我……我和你说,楚适康的胆子也就比妇人大上一点。”
“我用话诈他,他都快吓尿了……”他笑着掩饰先前的冲动,也笑话那个自己。
烛火摇曳,光影在屋内轻轻晃动,他与金蝉同盖一衾,分坐于床榻两端,脚尖相触碰,传递着丝丝温热。
话语间,偶尔的停顿与低笑,都令人沉醉其中。
“你怎么能这样?”金蝉不由责怪道,“楚云枝知道了,肯定会恨死我。你也不怕楚大人气恼。”
“不会的,他会气一阵,但他明白我的试探后,就绝不会再疑我,反而会谨慎行事。”
事实也是如此。
看到后院的马车那一瞬间,孔彪就开始吼,除了值夜的守卫,大家却像睡死了一般。
大堂被翻过,书房被翻过,就连楚县令的卧室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公文,私信,弄得满地都是,不用看,早被人一一检查过。
楚云枝和她娘都着了道,睡得不省人事。
楚县令越想越窝火,真想一气之下全城戒严,掘地三尺。
但,当他看到暗阁中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和腰牌,又冷静下来。
“君子一诺~”是提醒他说话算数吗?
他说了什么话?
说了要救六皇子的话。
那可是大安正统,别说他派人把县衙翻了一遍,就说他真派人把衙门给屠了,自己也没处说理去。
京中的信,还留在暗阁中,明晃晃地摊开,上面还留着深深的划痕,就是在命他送药的那几处,那人就差在上面批上“阅”字。
楚县令不觉得丢脸,反琢磨出味来。
他信了自己,所以才弄出这一出。
自己不能生气,还必须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