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周慧还真的提着个破布包去了郑家。
韩氏冷嘲热讽道:“这妾都是偷偷摸摸抬进来的,哪有人像你一样大大咧咧跑过来,真不知羞。”
几个丫头站在一旁偷笑:“她不会真以为姑爷会要她,和她圆房吧。”
“真是想男人想疯了。”
周慧早就做好了战斗的心理准备,自不会和几个丫头计较这些。
她也知道郑文轩一时半会看不上她,自己抱了个包袱,去郑母房间。
原来她是郑文轩的未婚妻,还能分得一间柴房,现在韩氏想着怎么蹉跎她,自然不会给她备下房间。
她也不讲究那么多,就准备睡在郑母床前。
郑母准备联合周慧对付韩氏,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苛待她,拉着她要她一起睡,周慧松了口气。
郑文轩见周慧如此识相,也松了一口气。
他担心周慧过来,偏要和他圆房,那膀大腰圆的模样,还真怕自己应付不了。
当日,金蝉一顿鞭子就把郑文轩抽老实了,想起周慧暴力模样,他不由自主将金蝉代入其中。
若是金蝉哭着要嫁给自己,自己该不该应呢?
金蝉是次日才知道周慧自愿给郑文轩做妾的事。
“她疯了不成?”
“谁说不是呢?”姑娘们说起周慧直摇头,“二贵哥说了,原本楚大人是想郑家补周家二百两银子,再认个干亲,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
“周家又要五百两,郑家都准备应了。结果她偏偏要给人做妾。”
严桂知道这事也是直摇头:“她真是想不开。郑文轩他娘那脾气,是好伺候的吗?更不要说他家那新娶的千金小姐。还不蹉跎死她。”
金蝉愣了愣,道:“这种事冷暖只有自己知。”
她原本以为韩氏会逼着郑文轩坚决悔婚呢。谁能想到,这辈子韩氏变得如此通情达理,竟愿意让郑文轩享齐人之福。
郑文轩的日子却没有想象中好过,把周慧纳进来不仅没解决问题,战火直接烧到家门里。
一大清早,就因为敬茶的事,三个女人大闹了一场。
“我是妻,她是妾,妾室拜见主母天经地义。”韩氏不依不饶,“金枝,将茶碗端上来。”
金枝端来的哪里是茶碗,明明就是个大铁盆,装了满满一盆茶水,还冒着热气。
“周姨娘~可端好了。”
郑文轩不由皱眉:“这……”
“夫君心疼了?”昨日郑文轩伺候了一夜,韩氏才给了他几分好脸色。
他哪里敢再多嘴:“没有。这家里的事,娘子做主就好。”
周慧咬着牙,强撑着将盆举高,直到双手颤抖,郑母才发了话:“好了,饿死老娘了,还吃不吃饭啦。”
韩氏才作罢,瞥了一眼,命人将盆拿开,随意赏了根簪子,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了,包金的簪子,外表都黑了。
连金枝几个丫头头上的发饰都比不上。
周慧也不嫌弃,恭恭敬敬的接过,退到一边。
韩氏正得意,就听郑母道:“等等,这妾室给主母敬茶,是天经地义。这儿媳给婆母敬茶也是天经地义吧。”
“我怎么不记得,喝过儿媳妇茶呢?”
韩氏脸一黑,咬了咬牙:“金枝,去端茶碗来。”
郑母笑道:“不用了。刚才周慧敬的茶你也没喝,就用它吧。我们小门小户的,浪费不起。”
“娘~”郑文轩赶紧出声阻止。
郑母早想好说辞:“这内宅之事,不是你一个男人该管的。”
“怎么?周慧能做的事,你做不了?看来,这大家闺秀本事也不过如此,还不如个村妇呢。”
韩氏不会承认自己比不上周慧,也忍不下这口气,她咬牙道:“金枝,把盆端过来。”
“小姐~”
“没事,这是为人儿媳的本分。”韩氏咬着牙捧起铁盆,端在手上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周慧有多能忍。
须臾之后,就感觉双臂发酸,韩氏假模假样抖了抖,“啊呀”一声,一盆水直接朝着郑母身上泼去。
还好,周慧端着盆坚持了许久,水已经温热,不然非烫去郑母一层皮不可。
“娘~”郑文轩扑了上去,被郑母一巴掌扇开,“你就看着她这样欺负我吗?”
“娘,她绝不是有意的。”
“是呀,母亲,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实在是这盆太重,我一时失了手。哎,看来我还是比不得周姨娘皮糙肉厚呀。”
金枝立马接腔道:“小姐,周姨娘自小在田里干活,力气大着呢,小姐娇生惯养哪里比得上。”
“好,好一个大家闺秀。”
大战一触即发,周慧适时站出来,劝道:“娘,我扶你去换衣裳,别着凉了。”
韩氏看着两人的背影冷笑,看那老婆子还敢不敢折腾我。
进了屋,郑母气得破口大骂:“没想到那狐狸精竟然这么狠心。”
“娘,她只敢小打小闹,不敢真拿你怎么样。我们就是要让她闹下去,闹到文轩哥厌弃了她才好。”
今日这顿刁难周慧早已料到,她坚持下来就是为了让郑母适时反击。
“你别心疼我,只比着她做就行。我就不信,她一直无理取闹,文轩哥还能心疼她。”
说起来,周慧也是有心计的。
不过三日,郑文轩就被婆媳两人的大战搅得苦不堪言。
“你们吃着,我出去走走。”郑文轩逃也似的飞奔出门,不知不觉竟走到金蝉家门口。
此时的金蝉,正对着王二贵交代着什么,她一袭淡绿的青衫,裙角用粉色丝线绣着精致的云纹,站在那里宛若一朵亭亭玉立的兰花。
郑文轩突然顿住了脚步,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金蝉。
记忆中的金蝉,似乎总是被忙碌的生活掩盖了光彩,虽也知她面容姣好,但那么多年风吹日晒,早失去了少女的娇俏。
没想到,此刻的她,却像被一层光晕笼罩般,人纤瘦了几分,皮肤白皙了几分,眉眼间透着一股从容与淡然,竟让他瞧出了几分陌生的美来。
“金蝉,你……”
金蝉瞥了他一眼:“你过来做什么?这里可是进山的路,也不怕被老虎吃了。”
金蝉是嫌弃他的,嫌弃他跑这碍眼,郑文轩却误以为金蝉是关心他,叹了一声:“我就是心里闷得慌,想出来走走,没想到不知不觉竟走到这里。金蝉~”
郑文轩不自觉往前凑去,“啪嗒”一声被金蝉关在门外,连带着王二贵都受到波及。
“真是没脸没皮。你闷得慌,和金蝉妹子有屁个关系。”王二贵骂道,“滚吧。”
金蝉却想,日子还长着呢,他郁闷的日子也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