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林时安就像变了个人,以前他看到金蝉总主动往前凑,这几天却想方设法躲着金蝉。
起初金蝉也没在意,以为是案子愁人,林时安忙晕了头。
直到今早,林时安远远看到金蝉,没有上前,却慌乱的拐进一条巷子,金蝉才发觉端倪。
那是条死胡同,严叔后院修葺的茅房,林时安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到了中午,林时安又故意晚回,想着金蝉已经吃完饭,两人不用对坐着,以免尴尬。
只是,等着他的却是一堆空盘子。
“表妹是一点都不给我留呀。”林时安敲了敲碗碟,无奈笑道。
不想给他留就不留吧,又偏偏把这些东西放在桌上,故意给他看。
金蝉回怼道:“表哥近日这么忙,哪有时间用饭。我怕惹来蝇虫,都倒了。表哥要真饿了,就去别处找找,或许还有吃的。”
“对了,严大叔家后巷有一户人家,那里的饭菜香着呢。”
“……”林时安一时无语。
今日冲动之下,他只想着避开金蝉,谁想到紧张之下会走进死胡同,胡同尽头臭气熏天,他强忍着躲了一会,才敢出来,谁想又落到金蝉眼里。
林时安懊恼的扶额,越发窘迫:“那里哪有什么人家。表妹别打趣我。”
“今日是想着案子的事,不小心走错了路。”
“是吗?”金蝉笑道,“表哥在里面遇到鬼打墙不成,此时才绕出来?”
林时安苦笑道:“没有什么鬼打墙,只是觉得那处清净,多待了一会。你快别笑话我,我是真饿了。”
金蝉轻哼了一声,目光落在林时安身上:“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你要不愿意说,我也没法勉强你。”
“只是,\"三人成虎事多有,众口铄金君自宽。\"这猜忌一旦产生,便似野草蔓延,不由你我掌控。”
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不想见我,说一句就好,不用特意躲着。落到人家眼里,还以为我蛮横不讲理,强逼着你。”
林时安一听,瞬间就慌了,见金蝉要走,赶紧起身,一把拉住她:“你听我解释~”
“你做得还不明显吗?解释有什么用?”
林时安知道,自己这几日做得有些过分,只是他总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金蝉早认出他,他却傻傻的不自知,还在人面前装模作样,像个跳梁小丑般显摆。
更要命的是那封休书。
那东西对他来说只是一次权宜之计,现在却成了他薄情寡性,抛妻去室的证据。
林时安不懂,金蝉既认得他,为什么不责问自己。
她不怨,不恨,还是不屑,不在意?
他有心道歉,却错过了时机,此时再让林时安承认自己笨,没有早早看透这些玄机,更难以启齿。
无奈叹了口气,琢磨半天,林时安也不知怎么开口。
金蝉怒气值在飙升,林时安硬着头皮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查了几日,案子还没头绪,怕你笑话我。”
“真的?”金蝉不信。
“真的。”林时安选择继续当缩头乌龟,“我那日夸下海口,却把事情办成这样,陶飞那小子昨日都笑话我了。”
“多大的事。”金蝉气得推开他,见他服软,才端出饭菜,坐在一旁盯着林时安用饭。
林时安被收拾了一次,不敢再躲,只是心里总觉得有几分羞耻,强忍着扯出一抹笑,越看越勉强。
又过了几日,林时安才恢复如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都是他强装着表现出来的镇定。
每次和潭虎几人训话时,林时安都得躲着金蝉,收敛一点,就怕洋洋得意时,金蝉突然冒出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表妹,张陈氏的验尸结果出来了?”
“是中毒吗?”
“有没有中毒不清楚,她是被人用重物敲打,击碎后脑颅骨死的。”说起正事,林时安也不敢再得意,小声解释道,“你也知道,那乌头的毒在体内查不出来,何况张陈氏死了这么久。”
“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林时安道:“提审过张家母女,是张富贵动的手。张家那个寡居的大姐就是个搅屎棍,日日嫌这嫌那的,张母对张陈氏也有了怨言。”
“张富贵又是个孝顺的,那日张家又生了口角,他愤怒之下没轻没重就把人打死了。”
金蝉闻言,不屑道:“孝顺?将老娘丢给妻子照顾,还把寡居的姐姐接回来闹事,有了矛盾都是妻子的错,这就是某些人眼里的孝顺?”
“不过是个无用的怂包,谁家孝顺是揪着别家姑娘往死里折腾的?”
金蝉吐槽张富贵没本事,听在林时安耳中,却总觉得金蝉是在骂他。
这朝中没有谁不标榜自己孝顺,却没有几个亲自侍奉老爹老娘,林时安当年也是如此。
自从入了皇帝的眼,他就时常被召进宫,成日成日不在家,后来还时常被指派出京,更是聚少离多。
家里的事,还有母亲全压在金蝉身上。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表妹,原谅我吧?”林时安拱手作揖,带着几分小心与讨好。
金蝉皱了皱眉,不解道:“你这又道哪门子歉,是你指使张富贵杀人不成?”
“自然不是。”林时安无奈笑道,“我不是怕你怪我,没把罪犯绳之以法吗?”
金蝉微微一怔,气道:“我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吗?张富贵都死了,我还能逼你鞭尸不成。”
“说起来这事也巧了。他打死妻子,自己也是一样的死法,或许是张陈氏在天有灵,在上面看着他呢。”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谁说不是呢。”林时安应和道,他觉得自己现在也是报应不爽,早知如此,见到金蝉的那一刻,就该把事情摊开来说,也好过现在日日掩耳盗铃。
案子是林时安揭发出来的,陈家人也点名要林时安这个京城里来的大人帮忙申冤,张陈氏一案的主审就变成了林时安。
金蝉就想去看看,也算是给张陈氏一个交代。
“这……”林时安犹豫了,金蝉要在旁围观,他这案子还怎么审,他怕自己惊堂木都不敢拍。
“金蝉,这大热天的,大堂下围着一堆人,臭烘烘的,你还是别去和他们挤了?”
金蝉笑道:“当日,杨烁还敢给韩婉莹一把椅子呢,你就让我在外头站着?”
“我现如今也是皇帝亲封的县主,这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我去观审,以免有人不公,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吧。”
“放心,我也不懂审案子,上了堂我就看着,绝不会多说一句话。”
林时安叹道:“你刚才还说怕我不公呢。”
金蝉乐呵呵直笑,也不管林时安应不应,自去准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