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得罪了谁,那就只有林时安了。
“他一个小小举人竟有这般能耐?”
韩氏想到那封圣旨:“谁叫你没事还去撩拨金蝉的。现在好了,上头有人要给她出气呢。”
金蝉准备进京,一时间发现事情琐碎。
铺子得有人管,她不在村里,药材的生意不好断了,还有钱嫂子,她那里也得去辞行。
郑文轩终于收到京中的来信,问他是怎么得罪秦王的。
“暂缓赴任,不过说得好听些。这详加查察,怎么查就有意思了。或许查上三五个月,或许查个一年半载。到时候,谁还记得有个郑文轩在候缺。”林时安十分得意。
金蝉越发感兴趣:“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几时给皇帝上的折子?”
林时安笑道:“我不需要给皇帝上折子,我只需要把事情告诉赵恭,怎么磨皇上的事就交给他办。”
“赵恭回宫不久,皇帝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他受委屈。别说韩纪民,就是吏部尚书来了也无济于事。”
金蝉闻言却有几分忧心:“林时安,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出气,但是不用了。我并不恨他,他好与不好都和我没关系。”
“但你们不一样。赵恭是皇子,你救他,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你私自给赵恭传信,一次两次皇帝不会当回事,次数多了皇帝能不起疑吗?”
“还有赵恭,皇帝正愧疚之时,他更该乖巧一些,让皇帝心疼他,一直一直心疼他才是,怎么能把父子之情耗费在对付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林时安闻言,心中暖暖的:“你担心我就直说,何必说这些大道理来教训我。”
他扶着金蝉坐下,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金蝉,你信我是个无欲无求之人吗?”
“哪里会有这样的人?又不是庙里的菩萨。”金蝉摇头道。
就如她当年那样尽心照顾林母,也是希望林母能多疼惜她,留下她。
林母也曾说过,她留下金蝉是因为金蝉照顾得好。
林时安嘴角上扬,自信地道:“皇帝也是这般想的。他不怕人有私心,他怕的是看不透我们的私心。”
“我和赵恭相处这么久,拼命救了他,要说我无所求,谁信呢?我们私下若不联系,皇帝就该头疼了。”
“他既担心赵恭太冷情,也担心我图谋太大。”
他见金蝉听得认真,心中不免又泛起几分得意:“对赵恭来说也是一样的。他才九岁,半大不小的年纪,从小就紧绷着,比老头还小老头。这次他偷偷去前线,出了事皇帝心疼他。但他若是全须全尾的到了吕家营帐,皇帝又该猜忌了。”
“这么多年,吕家不敢和赵恭太亲近就是这个道理。其实,吕家做得太刻意,不是好事。”
“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些。”金蝉笑了笑,有几分尴尬。
以前林时安每到得意之时,也会和她讲讲朝局,只是她所知有限,只能听个半懂不懂的。
“那赵恭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林时安笑道:“他现在这样就好。你不是说他小吗?那就做小孩该做的事。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闹。天家无父子,那些怜惜谁知道能留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先过痛快了再说。”
皇帝千秋正盛,赵恭也还小,想得太多反不是好事。
………
知道是秦王看郑文轩不顺眼,很容易就查到是林时安从中作梗。
“他是怎么巴结上秦王的?”韩氏气呼呼地道。
郑文轩绞尽脑汁想:“听说秦王外出游玩,不小心惊了马,刚巧被他撞上。”
当然,那时的他并没有把救人的幸运儿和林时安划上等号,直到现在。
当日他还对此人羡慕不已,感叹他的好运。
“秦王出行,不应该有侍卫跟着吗?”
郑文轩叹道:“秦王是偷偷溜出宫的,为此宫里还处置了一批人。连皇城禁卫都受了罚。”
“听说,还有个新晋美人就因为其奶娘的干儿子和其中一人有牵扯,也被处置了。”
“……”韩氏头皮发麻,“是不是过了些?”
“谁说不是呢。”见韩氏对一切一无所知,郑文轩不由皱起眉头。
京中的姑娘本该对这些事如数家珍才对,只有这样才能周旋于各家之间。
知道林时安和秦王有牵扯后,郑文轩不由长叹:“为了平步青云,竟不惜放下身段去讨好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真是平生未见呀。”
但他不敢明目张胆找林时安麻烦。
金蝉要进京,村里热热闹闹了三日,郑文轩和韩氏也被叫去作陪。
郑文轩扭扭捏捏,郑太公骂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开窍。你这官不上不下的,韩家那也靠不住。你何不去求求金蝉,让她到京城替你说说好话。”
“我知道你因为旧事抹不开面子,但金蝉那丫头不是小气的人。你现在娶了妻,她又有了那等造化,哪里还会抓着一件小事不放。”
“太公,那不是小事。”郑文轩坚持道。
“不是小事,不是小事。”郑太公拄着拐杖,舔着老脸去求情。
韩氏听了无比气愤:“什么县主,圣上若知道他赐封的县主是我们家奴才,也不知作何感想。”
“你疯啦!”郑文轩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急急捂住韩氏的嘴,恨不得一巴掌将韩氏扇死。
韩氏不过是嘟囔两句,没想到郑文轩反应这么大,火一下子就窜起来了:“我没疯。我可没说错。什么妹妹,她是你爹给你买的丫头,有卖身契为证,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她挑衅地看向金蝉,朗声道:“敢问县主,我说的可是实情?你也给大家解释解释。”
面对这样的羞辱,金蝉是愤怒的。
那卖身契,也确实是她心中一道坎。
她一直想不通,爹爹为何那样狠心,要将她卖与郑家。
但她知道,此时不是气愤的时候,事情处理不好,不仅自己失了颜面,还会给圣上抹黑,甚至连累林时安。
金蝉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众人眼中的惊讶,韩氏眼中的不屑,还有周慧脸上的幸灾乐祸纷纷映入她的眼帘,却未能让她有半分退缩。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声冷笑:“我表妹可是圣上请封的县主,哪由得你置喙。陶飞,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