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和楚夫人等得嘴角都冒了泡,见到金蝉与楚云枝开开心心的挽着手回来,心中竟不知作何感想。
“芝芝,你怎么如此不省心,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有心思到处闲逛。”
楚云枝摆了摆手:“娘,您别急,不是什么大事?”
“房志清……”
“我已经不在意他了。”
“芝芝,这京都不比平安县,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楚大人无奈叹气。
楚云枝却道:“爹,我不能一辈子都深明大义。”
“我也不求你们替我做主,我自己来。他想休妻是不可能的,您放心吧。你给我三天时间,若能拿到和离书,我就搬出房家。若不能,我也认命。”
“可是芝芝,这和离后,你的日子怎么过呀。世人多是捧高踩低,和离之后再嫁哪里能嫁什么好人?”楚夫人叹息着。
“娘,那我就不嫁了,我就不信这天地之间就没有我容身之所。”
楚家现在可谓是一团糟,楚适勋知道楚静瑜到房家闹事,狠狠地扇了楚静瑜一巴掌。
“给我滚。慈母多败儿,你若想整个楚家跟着陪葬,就让她继续闹。”
当然,他发这么大火并不是为楚云枝出气,而是为了自己。
选妃的事他无法打听得一清二楚,但皇帝去了仁寿宫的事他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之后,赐婚的圣旨就送了出来,皇帝没选楚家也就算了,偏偏选了夏家,这就不得不令他深思。
难道皇帝已经厌弃他了吗?
还有西黎的战事他一向主和,往日皇帝私心里也不想大动干戈。
但这几日突然换了口风,竟有和西黎死磕到底的意思。
他多方查探,也没发现到底是谁给皇帝进言,只觉得皇帝对林时安越发器重,而且也是他极力主张彻查孙茂源一案,气势汹汹,似要以雷霆之势扫荡一切般,也不知要针对谁。
楚静瑜的事自是不敢再提,若让皇帝知道四皇子早就许了楚静瑜正妃的位置,他这位置就算坐到头了。
还好,他虽主和,对西黎的战事也是尽心尽力,楚适康营救六皇子有功,一时半会皇帝也不会多想。
“此时,宜静不宜动。”他没想到楚静瑜会在这时候跑到房家去闹,还敢说那皇子妃的位置是她的,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呀。
在这个节骨眼上,房志清的事他哪里还敢插手。
楚适勋将利弊和楚适康一说,楚适康再没了请求的可能。
所以,他们这次来确实是劝楚云枝继续忍耐的。
但见金蝉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似乎要为楚云枝做主的模样,楚大人又软了下来。
现在的金蝉,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还要仰仗他们的小姑娘。
她身后站的是林时安,还有秦王,秦王身后站的是吕家。
现在和西黎的战事焦灼,又隐隐约约有占上风的态势,皇帝态度转变,对吕家更是依仗,对秦王也不似往日那般严厉。
若金蝉愿意站在芝芝这边,对楚家也有利。
“好,爹听你的。”
………
赵恭打赌三天,房志清进了衙门一盏茶功夫不到就撂了。
“那药方是我找人弄的。你们想知道药方的来历,就别动我,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爷这还没问呢。房秀才是不是软得太快了些。难怪,房家娘子一直怀不上。”衙役们呵呵直笑,满眼的鄙夷。
房志清闻言,气得面红耳赤,双眼满是羞愤与恼意。
但他又是最识时务的,烧红的烙铁在他眼前来回晃荡,晃得他双腿发软,若不是强撑着,怕是早已瘫倒在地。
他咬了咬牙:“我娘年纪大,你们别难为她,有什么冲着我来。”
原本他满心以为,自己身为秀才,有功名在身,只要咬紧牙关坚决不说,衙门也拿他没办法。
没想到这群无耻之徒,竟敢如此肆意妄为,私自动用刑罚,有朝一日他飞黄腾达,定要让这京兆府天翻地覆,以洗刷今日所遭受的耻辱。
衙役乐得哈哈大笑:“本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娘早就招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受你指使。”
房家那老婆子,看着厉害,只是个窝里横,进了衙门,他们连刑具都没来得及摆出来。
这事说来也简单,房志清想要儿子,又觉得一个读书人提这事丢人,偷偷摸摸不知从哪弄来药方,假说是房家老婆子弄的药方,让楚云枝吃。
现在事情闹出来,这母子俩一个比一个怂。
“房秀才识时务,兄弟们也不用受累。来,在这按个手印。”衙役从身上掏出两张纸,丢在地上,“看清楚,可别到头来又反悔不认?”
房志清也知道自家娘的秉性,既如此他又何必受一顿皮肉之苦。
古语也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他告诉自己强撑并不是明智之举,谋定后动才是上策。
只是,当他看到“放妻书”三个字,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是什么?”他气得双手颤抖,“那毒妇,真的想和我和离?”
“她一个嫁过人的女子,早就不干净了,离了我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回了楚家,也是送去家庙青灯古佛,遭世人唾弃耻笑。”
“想什么呢?”衙役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人家娘子离了你才有好日子。有秦王爷和文惠县主在,楚家的门槛都会被踏破,也不用陪你个穷秀才吃苦。”
“就是,不管怎么样也比跟着个犯夫强。”谁知道这事房志清牵扯多少,万一流放个几年,还得帮他照顾老母,到时候房志清回来,都人老珠黄了。
楚家也不傻,怎么会要这样一个女婿。
“快签,签了才好说说药方的事。”
药方重要吗?
重要。
但相比起来,秦王特意派人交代的这事更重要。
“我不会签的。”房志清硬气道,“我房家没有和离妇,她要想走,那我就休了她。”
“这丧门星,在家不孝顺公婆,在外不知检点,还惹出一堆祸事,带累了我。被休也是她自作自受,往后余生,谁也别想有安稳日子过!”
房志清撕碎和离书,将它丢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仿佛这样才能洗刷自己的冤屈。
衙役冷笑出声:“房秀才你是个聪明人,就该聪明到底。你好好想想,落到今日这地步到底是因为什么?真的只是一张药方吗?”
谁家有那样的娘子——楚家的小姐,和文惠县主又是手帕交——不得捧着敬着。
就算那药方有问题,他跪一跪,求一求,再发誓一辈子对楚家姑娘好,秦王爷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毕竟夫妻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楚家小姐乐意,就算有事,秦王也会想办法把他摘出来。
他倒好,害了自家娘子不好生安慰,还大言不惭要休妻,弄两个大夫做伪证,想把一切推到县主身上。
世上怎么有这样的蠢货。
真以为是老百姓间打打闹闹呢。
“快签,不然兄弟们可就上家伙了。”
“我有功名在身,你们敢随意用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房志清红着眼,大声吼道。
衙役笑了笑,并未当回事:“怎么,房秀才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戕?”
“大哥,这不妥吧。口供还未问出来呢。”一旁的小弟面露异色。
衙役冷哼:“你怎么和他一样笨。知道这事是他所为,将他周边的人一一拿来询问,你说他们一个个都会和房秀才这般不识时务吗?”
“这和离书就更简单。人都死了,别说一份,一百份爷也能给他拿出来。”
说着,他又从身上掏出一份,掷在地上:“想签就快点,想死也快点,爷的耐心不多。”
房志清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这群衙役竟然如此大胆,天子脚下也敢草菅人命?
“我……我……”房志清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签!”
“盖闻夫妇之缘,前世三生修定……致夫妻失睦,恩爱不存……皆吾行止有亏,……”
这毒妇,竟敢把一切推到自己身上。
“楚静舒,我真是瞎了眼才娶的你。你莫不是被那轻狂之念迷了心窍不成?水性杨花之妇,朝三暮四,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你有什么好下场。”
衙役见他已签上大名,也不废话,上手抓着他在和离书上按下手印。
“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