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日,云阳伯府门前就如那戏台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还真有人搭起戏台子开始唱戏。
那声音婉转悠扬,凄凄切切,前来认父的竟是个姑娘家。
“胡闹,胡闹~都给我打出去。”
“爹爹~”
那姑娘泪流满面,死死抓住府门不肯松手,“爹爹,您怎能如此狠心,女儿千里寻亲,历经千辛万苦,您却不认我。”
云阳伯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从未有过女儿,定是有人指使你来捣乱。来人,把人给我送到京兆府去。”
“不,我不去。”姑娘声嘶力竭地喊着,“爹爹,您忘了当年与母亲的海誓山盟吗?母亲临终前让我一定要找到你。”
围观的人群中议论纷纷。
“不是说云阳伯流落在外的是个儿子吗?现在伯府大公子撑不了几天,这儿子可是要继承伯府的。”
“现在,儿子变女儿,云阳伯府还是后继无人,难怪他不想认呀。”
云阳伯闻言,气得眼冒金星:“一派胡言,来人,把她拖走。”
府中的家丁冲了出来,将人扭送到京兆府。
府尹听说又是云阳伯府送来的人,看都没看,就命人将人送到牢里:“关个几日,放了就行,下去吧。”
侍卫笑着把人提了下去。
牢头看着直摇头:“真是折腾。”
说着又凑上前笑道:“大人这样处事,就不怕得罪云阳伯吗?”
侍卫笑道:“秦王特意交代过,这事秉公办理就好。云阳伯认子皇上没说什么,别人认父也是情理之事,怎么就认不得?”
“就算一时弄错,也不是什么大罪,毕竟十几年前的事,记岔了很正常。”
“把这人和先前那些人关到一起,好生招待。”
云阳伯一日之内往京兆府送了五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那抱在手中的孩童。
本以为京兆府受理此案,能把这事压下去,没想到第二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云阳伯府门前认父”的戏码竟比那勾栏之地更加热闹,这认父之人一个个口才了得,将自己的身世说的离奇,比那说书人还受欢迎。
“好~好~”一声声喝彩让云阳伯头疼欲裂,“去,让人去把那些人狠狠给我打一顿,打死打伤不论,我看谁还敢跑到我这撒野。”
一老者站了出来,看着云阳伯无奈叹气:“不可。你要这么做,伯府的名声可就彻底坏了。”
“靖川,我知道梓翰的病,让你忙得焦头烂额,但你怎么能做这样的糊涂事,胡乱认什么儿子。现在把人得罪了,才有今日这一出,你不疏反堵,是想彻底和林家,和秦王作对不成?”
“不成,不成。你这就备下厚礼去林家给我赔罪去。”
“叔公~”云阳伯咬牙道,“这天下哪有老子给儿子赔罪的。那林时安真的是我流落在外头的儿子,这还能有假?”
“怎么可能?难道你真的背着你媳妇在外头偷人。”老者一想,又不对,年龄不对。
“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云阳伯只能支支吾吾的交代前事。
“我与施氏和离时,并不知道她怀有身孕。也是几年后才知晓此事。”
说起这事,云阳伯也不由感叹。
他并不是老云阳伯嫡子,从小身子骨也不好,为了帮他续命,被送到他姨娘的老家调养。
所有人都说他被伯府放弃,只等着自生自灭。
没想到磕磕绊绊也活到成年,姨娘离世,嫡母不慈,老云阳伯早忘了有这么一个儿子。
年岁到了,又有算命的说他八字轻,必须找一个八字重的姑娘压一压,就在当地寻了施家姑娘成亲。
初成亲时,两人也算琴瑟和鸣,他的身子骨也越来越壮,只是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在这几年间,云阳伯府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瘟神,世子喝醉了酒大半夜跌到荷花池中淹死了,四岁的儿子被这一吓也跟着去了。
接着,云阳伯府二公子不知得罪了谁,被打了一顿,腿被打折,三公子却是被老云阳伯狠狠打了一顿。
这么一来,云阳伯府反倒落到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人手上。
只是,云阳伯世子夫人怎么能是一个村姑,就算她父亲是个老秀才和京中那些贵族小姐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云阳伯为了继承爵位,一封放妻书将人休了,立马回京成亲,娶了何家女,在何家的帮助下顺顺当当继承了爵位。
若不是再见到那母子二人,云阳伯哪还记得什么林时安。
上辈子也是林时安成了皇帝眼前的红人,他一查之下才发现二人渊源。
今时今日又不同,林时安出现的蹊跷,何家自然会派人去查,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云阳伯府竟然敢瞒了这么大的事。
云阳伯理亏,既期望与林时安能回来继承爵位,又气林时安不分青红皂白竟敢与何家作对,害得他里外不是人。
至于那句“几年之后才知道这事”,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为自己的“渣”找个借口。
他回到京城,连自家姨娘的娘家都断了联系,怎么可能会去找一个早被自己抛弃的女子。
原来的海誓山盟早成了一场笑话。
今时今日却又不同。
林时安有出息,他的血脉就要断了,让林时安认祖归宗,总比从犄角旮旯过继什么族侄好得多。
前提是,先让何家消气。
所以,何家要用林时安的身份做文章,云阳伯也没反对。
何氏那句话也不错:“若他不是心中有怨,来了京城为何不来寻你。现在他高头大马,哪里还记得你这个爹。”
“要解决你二人的恩怨也不是难事,只要在他落魄之时,你伸出手拉他一把,他自然会对你感恩戴德。”
“什么父子亲情,林时安能爬到这样的位置怎么会不懂。”
云阳伯深以为然,当年他也有恨,回了伯府之后就全忘了,恨是什么东西,爵位最重要。
所以,最初他还念着施氏,对何氏厌恶,几次之后也很识趣了。
要让林时安消气,就不能让他爬得太高,至少,不能让他用自己的力量爬得太高。
“叔公,这事是我愧对他母子二人,此时认回他也是情非得已。”
“皇上喜怒不定,贸然认个嗣子并不是上策。林时安深得皇帝器重,就算身有污点,皇帝看在他得用的份上也不会太难为他。”
“叔公,云阳伯府不能断在我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