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日，金蝉“神医”的名号就传了出去。
有楚云枝这活招牌在，还是有人半信半疑，金玲掐着腰和人争论，把金针堂派来闹事的人臭骂了一顿。
“别以为我不知你是拿了谁的钱办事，自己没本事就没本事，你管我们给谁看病，你管我们能不能治。怎么，你们家李大夫也想看不孕不育不成？”
要不是知道这“赛金堂”后面的人是县主，李家哪里肯忍气吞声，没想到找几个人偷偷使绊子，还被人一眼戳破，李家气得想骂娘，却也只能灰溜溜走了。
大家见此，更信了赛金堂的医术。
当然，这只是小小一步，这故事中最重要的还是那“药方”。
赛金堂的名声传出去，还需要人旁敲侧击，这事灵悦干得极其顺手。
她妆一画，竟变成个粗俗的老妇人，往金蝉和楚云枝面前一站，两人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
“你……你竟有这般本事？”金蝉知道灵悦是不一般的，不然赵恭也不会慎重其事将人带过来。
只是她从未想过这“不一般”是如此令人惊叹。
“真是委屈你了。”这样有本事的人给自己当丫头，实在是大材小用。
灵悦也假做委屈状，用她那破锣一般的嗓子打趣道。：“谁叫县主如此老实，也不搞搞事，害得老生都没有机会出手。”
楚云枝不由感叹：“金蝉，你真是捡到宝了。”
“谁说不是呢。”
灵悦拌起来后，偷偷从后门出发，挑着花样子，细针线去各家后院蹲守。
不过三日，就有人偷偷摸摸跑到赛金堂求医问药。
“大夫，我这病能治吗？”妇人小心翼翼问着，心扑通扑通直跳，生怕金蝉冷冷冰冰的打破她的念想。
“等等~”金蝉凝神摸脉，才知道凌老头口中的“损了身子”是什么意思。
“夫人可是每月月事紊乱，淋漓不尽？”她眉头轻皱，语气笃定。
那妇人原本还半信半疑，一听这话，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是，是的。”
这样的病让她怎么启齿。
自从吃了那药，没怀上不说，还得了那要命的病。
不仅夫妻恩爱全无，家里那口子看到她都直说晦气，她的身子也越来越虚，再这样下去，都快被折磨死了。
金蝉微微颔首，命妇人掀开帷帽，仔细查看妇人面色，又闭上双眼侦辨，过了半晌，她才睁开眼道：“你这病能不能治另说，就算调理好，想要再怀上已是不可能。”
“若你担忧，可以找其他大夫再给看看。离这不远的金针堂李大夫，原是太医院太医，你可……”
“不用了。”妇人摇头，“早看过了。”
名声重要，命更重要，她也偷偷找人诊治过，金蝉的论断已经是最好的。
“我已经死心了，只想着能多活几日，不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至于孩子，无缘就无缘吧。”
她那口子想娶小就让他娶，她只要活着就没人能越得过她去，来这世上走一遭，她得好好享受，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就走了。
妇人看不清金蝉的眉眼，也不知这样的话，大夫满意不满意。
“好，稍等。”
金蝉起身，上了二楼，一时间堂内静悄悄的，妇人心中愈发忐忑。
还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丫头来请她上二楼。
一间小小的内室，挂着布帘，丫头命她坐在凳子上，手从布帘伸了进去。
“别紧张！”她听到先前大夫的声音从内里传来。
“呃~”
过了一会，她又听到大夫说：“好了，你下去吧。一会到前堂抓药。”
妇人忐忑的被带了下去。
“说说你的想法。”凌老头抖了抖衣摆，往身后一躺，觉得十分惬意。
金蝉说了自己的想法，凌老头点头：“对也不对，你过来，让你看看老头子的本事。”
他的本事金蝉怎么会不知道呢，但凌老头不知金蝉知道，还准备显摆一番，好好震慑震慑这丫头。
金蝉恭敬地坐下，睁着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盯着他：“凌老，请讲。”
凌老头见金蝉这副模样，很是受用。
很多话是老生常谈，只是不是真实摸了一把，总有种半梦半醒的感觉，现如今金蝉突然悟了。
“原来是这意思。”
“自然。”
当然，凌老头的本事也不是区区几年就能学会的，除了旧话，他时不时还是可以冒出新意来。
说完，他微微摇头，神色中满是感慨：“这天下的女子，也着实可怜。一旦染上病症，不是不知如何医治，就是羞于启齿不敢医治，更有甚者，因种种缘由根本无法医治，最后只能在病痛的折磨下，一点点被生生磨垮。”
在这世间，竟没有哪位大夫敢公然标榜自己专门诊治“妇人之症”。
毕竟，女子患病后，那些病症往往涉及私密，让她们难以开口直言，只能藏着掖着，再加上各种现实因素的阻碍，病情便这样被耽搁了。
想到这儿，他目光柔和地看向金蝉，眼中满是期许：“你身为女子，在这方面倒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便利。倘若你能专注于为妇人治病，必能帮助许多身处困境的女子，功德无量啊。”
“这……”金蝉愣了愣。
“你不愿？”
“愿意的。”金蝉从未有过这样的理想，会走上这条路，一是为了生计，二是全当继承父亲的衣钵。
父亲虽没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却在那一方小天地里，为村民们治病，她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些也是有感情的。
现如今，凌老头为它赋予了更深的意义。
功德无量吗？
“是呀，我身为女子更该为女子张目。”
真要有本事，何乐而不为呢。
太后身居高位，都能与天下女子感同身受，她一个从村中走出来的姑娘，更该有此等觉悟才对。
凌老头欣慰地笑了，眼中满是赞许：“好，好！你这丫头悟性高，又有决心，若能在这方面多用心，将来必能有所建树。不过，这妇人病症，大多隐秘复杂，你可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金蝉用力点头：“凌老，我不怕吃苦。只是，我在这方面经验尚浅，还望凌老能多多指点。”
凌老头哈哈一笑，拍了拍金蝉的肩膀：“那是自然。”
如此几日，陆陆续续有妇人上门，金蝉一一记下，给开了药方，还命她们隔一日，必须登门一次，更改药方。
几位妇人看到希望，哪里敢怠慢，纷纷按照金蝉所开的药方抓药服药，悉心调理。
直到那身患“淋漓不尽”之症的妇人，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容渐渐泛起了红晕，身体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弱无力，下血的症状竟有所收敛时，众人才惊觉自己的病情也有所好转。
“真是神医呀。”
“老天保佑，可怜信女，竟派了这样的活菩萨下凡救人。我……我这一辈子定好好吃斋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