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音琴行背后的股东,纪徐清占的股份并不多,他也并不插手管理琴行的一应事务,琴行真正的管理人是周淮。
当初入股,更多是因为和周淮在同一家桥牌俱乐部的会员建立的私交。
玩得来桥牌,头脑好是基本条件,能成为常胜将军的搭档,气魄胆色以及能互相配合的默契均不能少,仅从这方面来看,周淮这个朋友也值得纪徐清尊重,更别说两人一聊天,发现居然曾经念的是同一所高中,年长几岁的周淮还有着学长这一层的身份。
一般来说,周淮的话对纪徐清来说,还是很有份量的。
当然很大的前提是纪徐清本人并不打算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计较对方对林珎的遐想。
在周淮委婉地解释不好刺激陈宸的最大原因是对方有情绪病时,纪徐清神色懒懒,不见波动。
周淮好奇道:“你到底是看不出来还是并不在意他对小珎的情感?”
少年反常的表现已经很能够说明林珎在他心中的不同,虽然周淮也不明白为什么才见第一面,陈宸对林珎就有了好感,不过转念一想,以林珎的出色的外貌,得到异性一见钟情的喜爱也很正常,陈宸是有情绪病,但他同样是个已经成年的男人,自然也会有一般男人对女人的渴望。
俊美的脸上现出轻嘲:“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这会儿已经带着珎珎走了。”
周淮失笑,“到底是总裁大人,轻易不会把别的男人当成竞争对手。”
纪徐清嗤笑一声,“我把这么一个姑且算做是男人的小毛头当对手?太抬举他了。”
这似曾相识的话让周淮想起了一个人,他看着纪徐清,颇为暧昧地说道:“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的...”
说话间,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张年少清俊的脸庞。
多年前林珎在大音琴行勤工俭学没多久,伴随她每次出现和离开,都有那么一个年纪相仿的清俊少年的身影。
很快琴行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长相帅气,性格阳光,家世也优秀的男孩在追求林珎。
琴行里的所有人也都知道,林珎不止一次拒绝了这个男孩的告白。
然而林珎的拒绝再干脆利落,不留余地,也阻止不了男孩对她继续散发热情和爱意。
几乎所有求爱的手段男孩都用上了。
任劳任怨,风雨无阻地陪同林珎上下班,哪怕林珎从没有一次上过他的车,他宁可一起坐公共交通出行,也要跟在她身边。林珎但凡提出他的陪伴影响到了她的自由,男孩就远远跟着,绝不上前打扰;
生日节假日送礼豪爽大方,并且很乐意花心思钻研林珎的喜好,林珎随口对室友说了一句你的笔记本蛮高级的,第二天同款笔记本就放在了她宿舍的桌上;
林珎练琴,一练几小时,男孩一有空就等在琴房外,她练多久,他就等多久,等她练得手累肚饿从琴房出来,哪怕有时男孩自己没在现场,也会让人准时递上点心餐食,一次不落;
陪伴和真心得不到林珎的反馈,男孩故意带着另一个女孩亲密地出现在林珎面前,期望能引起林珎对他的注意,最后又是男孩自己受不了林珎对此的无动于衷,主动向林珎解释那个女孩不过是他故意找来刺激她的;
然而无论男孩怎么表真心,如何用尽手段,始终得不到林珎的点头。
最后男孩的猛烈又长情的追求攻势引起了家里的注意,他的母亲出面找了林珎,给了林珎一张五百万的支票,条件只有一个,希望她能成全她儿子的心思,哪怕就当陪他儿子玩两年。
林珎没什么情绪地退回了支票,说了一句:“管住你的儿子,让他别再来骚扰我。”
男孩其实也在现场,听了全程对话的他依旧对她不死心,追着她来到琴行再次跟她表白。
当时琴行里所有店员都见证了男孩红着眼睛对林珎诉说的一番真情告白,他说:「珎珎,我知道你不是无情的人,你现在拒绝我没关系,我知道你喜欢弹钢琴,我愿意等你,等你有空回头看一看,看到我就在你身后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走到你身边。珎珎,我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才18岁的女孩冷静地说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拒绝:“不要因为得不到就觉得我好,也别为你一厢情愿的喜欢自我感动。你的喜欢再真心,你妈妈眼中的价码是两年五百万,但在我眼中,它一文不值。我之前不会为它留恋,之后也不会,你愿意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这种虚无的感情上,那是你的事,只是别再来烦我。方皓哲,我连讨厌你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男孩离开时的灰白脸色没有一个人忍心看,像是一个人活生生被夺去了赖以生存的阳光,以后都只能活在黑暗里那般的绝望。
连周淮都不理解林珎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狠绝,男孩无论在哪一方面,在同龄人里都是佼佼者,林珎又正是花一般青春正好的年纪,年轻人谈一场恋爱又有什么所谓,合则聚,不合则散,人生路还很长,重在体验嘛。
他私下问过林珎为什么不谈恋爱的原因,花季少女给出了一个令他实在难以理解的回答。
她说「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人生。」
周淮还要再问,林珎却是不肯再说。
但从那之后,琴行里的人都清楚地认识到说林珎一心只有钢琴这话不是开玩笑,偶尔有因为她的美貌而对她动心的顾客,都会被委婉劝上一句小姑娘心里已经有人了。确切来说,也不算是人,毕竟钢琴并不算是一个生物。
再想到当年那个男孩的遭遇,周淮不由叹了口气,惋惜道:“那孩子,可惜了。”
浓眉一挑,纪徐清清冷的语气中隐含危险,“注意你的言辞。”
周淮忍不住想翻白眼,“我不是说可惜方皓哲那小子和小珎没成,而是他好好的一个小伙子......”
话说到一半,说的人停住没再往下说,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的人也明白,但毫无半分怜悯,“得不到就要毁掉,他自找的。”
周淮惋惜地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对方手上的手表在他眼前晃了不止一次,纪徐清随口夸了一句:“手表不错。最近没见你出国,什么时候让人带的?”
“这手表啊。”周淮从怜悯方皓哲的遭遇中回神,举起左手摆了两下,很是欣慰地说道:“小珎送我的。”
也就是话音刚落的这功夫,周淮准确无误地看到坐在对面的纪徐清有一瞬间僵了脸。
“她送你的?”纪徐清目光骤缩,语气依旧十分平淡。
周淮看出不对劲,故作轻松道:“不贵,就三万美金。”
纪徐清淡着张脸,仿佛还有些笑意。
“别这么小气。”预感大事不妙的周淮开起玩笑,“真就三万美金,小珎拿客人不要的表又加了这钱换的。”
瞧他都把这珍贵无比的表作践成什么样了,他都不敢想林珎要是在当场,听到这番话会有多心塞,但好像他说的越轻巧,对面那位纪总脸色越不对劲。
周淮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没用,这位纪总绝不是嫌弃林珎送的表贵,而是大概率没有收到林珎的礼物。
回国礼物,别的男人有,作为丈夫的纪总没有,周淮忍不住为林珎捏一把冷汗,这大小姐怎么虎成这样?
而纪大总裁也是没耐心再继续听下去,嚯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大步朝林珎所在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