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林珎就见识过夏招娣的变脸艺术,她也从不相信对方以17岁的年龄差嫁给她的父亲是因为爱情。
结合林天佑的出生时间推算,她的这位继母明显是有心勾搭当初还已婚的父亲,能勾搭成功,说明她的父亲选择和夏招娣展开第二段婚姻,和爱情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即便夏招娣看起来再主动,和她父亲的这段婚姻里,掌握更多经济收入的父亲始终是更有话语权的那一方。
她有多恨夏招娣破坏她父母的感情,就有多恨当年父亲对母亲的不忠,她猜对方这般腆着脸要留下,多半也是为了父亲的事业在筹谋。
于是她看向韩雯雯交代道:“跟秋月姨说一声,晚上家里我爸我阿姨一家会留下吃饭,让她顺便安排订一间酒店,两个大人两个小孩,订一间套房。跟严明说一声,万一我爸晚上吃饭要喝酒,要他安排开车送我爸他们去酒店。同时打个电话给余良,让他五点到家里,纪先生和我随时可能出发。”
“至于美美。”林珎笑了笑,转头看夏招娣:“等会儿我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外面吃,徐清的朋友里也有带孩子来的,我们带美美去,相信也就加个椅子的事。”
“不...哎...”夏招娣给林珎一通吩咐说得乱了阵脚,她把女儿这张王牌打了出去,是为了替全家争取留下住宿的机会,不是为了替女儿争取和纪徐清相处的机会。
她试图纠正林珎的说法,但是得了林珎吩咐的韩雯雯已经转身离开,她说什么都迟了。
老天大概是还嫌夏招娣不够心塞。
不一会儿,许英凤的手机响起铃声,她嗯嗯应了几句,转而告诉林珎,让她通知秋月嫂给庄园门口的品牌车放行。
“店里新上了几件款,上次听你说你不常逛街,我想着你要去德国办演奏会,就让送来给你挑几件。”许英凤对林珎如是说。
被德国演奏会几个字吸引的叶蕙心侧头深深地看了眼林珎,复杂的情绪短暂掠过眼底,她继续保持沉默。
夏招娣则是好奇,什么店?纪徐清的继母自己开服装店?不会吧?穿得这么贵妇,结果是做这么小家子气的职业的吗?
等穿着有双c logo制服的三个店员带着手套推着一排衣服来到花园,夏招娣才意识到所谓的店里,所谓的新款是什么意思。
她从没见识过,奢侈品店里的店员会是这般亲切温暖的态度,她原以为自己嫁给林承潜后走进奢侈品店可以做到随时让看不起她的店员被打脸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到平常把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奢牌店员对着林珎毕恭毕敬。
她也是在今天长了一个新见识:顶级vip的特权,就是足不出户,也能让世界上的顶奢品牌把新款送上门来挑。
许英凤一脸和煦地让林珎随便选:“小珎,不用跟我客气。都是让店里按你的尺码拿的,有选中的就留下。”
听在夏招娣耳朵里,这话简直比针扎还刺耳。
十一年前她凭借自己年轻的身体和颇为优秀的姿色吸引了虽然人到中年,长相依旧英俊,气质依旧儒雅风流的林承潜,成功挤掉叶蕙心,成为了林承潜的妻子,从此飞上枝头,她一直把这当成是自己人生最大的战绩。
她对林珎其实说不上恨,就是一种天生自带的讨厌。
讨厌对方只比自己小六岁却从小生活优渥;讨厌对方有相亲相爱的哥哥;讨厌对方连名字里都带着宠,长得还比自己漂亮;讨厌自己汲汲营营谋取的生活,对方却生来就有。
她也不认为自己针对林珎,当一个人手握对讨厌的人的生杀大权时,她不相信世界上有人可以忍住不体验这种权力碾轧带来的快感。
对林珎前后两幅面孔,在亲戚面前讲林珎的不是,不允许丈夫对林珎过多的示好关心,让来要学费的林珎跪在客厅践踏林珎的尊严等等这些作为,是夏招娣能真实体会到自己成了人上人的一些表现。
她乐此不疲地用这些行为供养自己作为上等人的优越感,并且迷恋成瘾。
她绝不肯承认自己嫉妒林珎,一个被两个家庭遭嫌,连学都上不起,只剩下一张脸蛋的穷学生,有什么好值得她嫉妒的。
但就是在此时此刻,在看到表面宽和实际高傲的许英凤对林珎示好,那些平日里鼻孔朝天的奢牌店员笑容可掬地对林珎提供服务时,嫉妒呈狂浪之势冲击着夏招娣的内心,十一年来,她第一次后悔当初勾引了林承潜,如果她没嫁给林承潜,只比纪徐清大两岁的她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和林珎争一争高下。
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珎享受这些自己远远够不上的特权,满心忿恨的夏招娣紧紧捏着手中装着气泡水的玻璃杯,仿佛那就是林珎,而她,恨不得把它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