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套路
先不提谢玄烨的态度，此刻的纪襄正与老翁交谈。
“计划都已经说好了，明天我会照做的。”
她冷静的点点头，乘着这个机会细细打量着这个房间，不得不说，与门外看着破破烂烂的房子相比，门内着实另有乾坤。
推门进来的便是三三两两的鸽子，咕咕咕叫唤个不停，除开此外便是郁郁葱葱的菜，最为新奇的是柱子上带着的金光，好似被泥土掩盖着的黄金，但若是不细瞧，也察觉不出一二。
最主要的还是这位老翁明面上的身份写着孤家老人，儿远行千里不归，哪儿来的闲钱呢？
“这都是什么，好歹我还是堂堂世家之人，哪怕是旁支，被流放于此，用得着你这样招待？”
纪襄皱皱眉，一副对这个环境非常不满意的样子，用手捂住口鼻，厌恶的呵斥道。
老翁面上笑呵呵的摸了摸其中一只鸽子的脑袋，虚情假意的说道：“那还真是委屈您了，堂堂纪公子得去讨好我们这群人才得活下来。”
不过这样也好，一个道德底线低的人才好被他们所掌握，若是出了事，便推出去，当个替罪品。
这般想着，老翁的笑容亲切了些，傻了好，哪怕是会伪装的傻子，好掌控啊。
“我的店铺在何处？”
纪襄像是表现的迫不及待，直接问道。
老翁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像是早就料到这个问题，他伸手指了指门口。
“这个地方是我的？”
纪襄表现的有些不敢置信，用指头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怎么可能！”
老翁反驳道，忽的，他轻咳道，“我是说隔壁是你的，你看啊，那个店大，离你家近，离铺子也近，随时好搬东西。”
纪襄沈默了。
她觉得自己演的可能过了些，被人真当成傻子了，那店铺明摆着在聚仙楼对角，吸引不来多少客人，反倒得被聚仙楼注意，一看就是个多方角逐失败流下来的产物，又因为店铺的原因，仅能拿来当食肆，当可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如何？”
那头老翁还在得意的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不懂你们这些开店的弯弯道道，但是啊，这店是极好的，风水宝地，你看对面是聚仙楼。”
他用手比了比三层楼高的聚仙楼，又比了比对面的那个两层高的矮楼，感慨道：“这地是千载难逢的好地啊，你看，这聚仙楼聚来的宝气全流到了这房子里，若不是先前几位房主命格压不住，只能破产，那么我必定将这块地买下。”
“你不怕我也压不住吗？”
纪襄抽抽着嘴角，面前的老人还在保持着被忽悠一样的状态，笑容极为真切，分辨不出真假，很难让人知晓他是不是被人骗了。
骗子骗了卧底，那一定是一位正义的骗子，但若是冤大头不是自己那就更好了。
“怎会。”老翁瞪大了双眼，“你堂堂纪家旁支的贵公子，沦落此地亦有馀力翻身，运道分明极好，况且福祸相依，被那谢小儿欺压是祸，遇到我……不对，遇到这店是福。”
他像是打心眼里认为他说的是对的，或者说即便错了也于他没有太大损失，毕竟这店铺便宜，买下来也花不了多少钱，赚了是因为他的帮助，这纪公子得欠他人情，至于亏了嘛……反正亏的也不是他。
对于他的想法，纪襄虽不甚了了，但却能猜透一二，她懒得管理这些，毕竟这只是一家白给的店，最重要的还是打入敌人内部。
她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假装要转身走人：“这不行，得换换。”
三，二，一——
她在心底倒数几秒，那头老翁看着她想要离开脸上瞬间大变。
“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他阴狠的看着纪襄，“想一走了之，知道这么多东西还想走，信不信明日护城河里的尸体便是你与你全家人的。”
纪襄面色阴沈下来，但仅是一瞬，她便笑嘻嘻的说道：“哎呀，老先生，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要知道我已经到了绝路啊，那姓谢的与我针锋相对，他是玉石我是瓦砾，怎么配的上与他相比呢，不加入你们我还能怎么活呢，我刚刚只不过想贪小便宜罢了。”
“识趣变好。”
老翁面容舒缓下来，他并未发觉他从一开始是对纪襄态度可有可无，到了现在拿对方家人威胁加入的态度变化。
他只觉得自己付出了可大的代价，也拿到了对方的把柄，这般惨重的对比下来，纪襄不加入他们便没了活路可言，是以更加信任了许多。
“既如此，明日计划照常，回见吧。”
“好。”
纪襄点点头，踏步出了房门门槛。
碰——
伴随着关门声响起，在她身后，老翁就半眯着眼静静的看着她离开。
“不过就一棋子而已。”
他说道，像是身旁有其他人一般，“若不是你父亲发现了我们的大计，倒也未必会因此获得流放之局，现如今我们都已经仁慈的想要放过你，未曾想还会加入进来。”
“当真不愧是贪财愚钝之人。”
…………
纪襄一出了大门便直直的往家的方向走去，而还未走至家门，便遥遥的看到院中木质大门在晃动着，半掩半开，好似屋内主人还未睡着。
她不免有些心虚的垫着脚向里面探去。
距离门稍显近的桌子上有着一盏烛火亮起，火光跳跃，在地面上投射出了斑斓的影子，映衬着那一张略显憔悴的脸，纪襄一怔，不由想要退缩。
“阿娘！”
她楞楞的看了片刻，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是襄儿啊，回来就好。”
白氏的眼里虽带着血丝，却是一脸庆幸，声音也有些沙哑。
“阿娘，你这是……。”
有些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两句话，过去的纪襄从未在父母身上体会到等待，也无人在原地等过她，现如今看到白氏就这样守候在家门口等着她归家，与外人谈判的再激烈的她也不免得产生些惶恐与退缩。
她真的配的上这么好的家人吗？
这般想着，纪襄退到了关上的门前，“阿娘，以后就别等我了。”
许是因为那句威胁，又或许是那些憋在心里的压力，哪怕先前在与好友之间吃火锅都没有爆发的负面情绪，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爆发出来。
“乖。”
白氏轻轻的拍了拍纪襄的肩膀，温言细语，“回来就好。”
紧紧抓住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纪襄有些愧疚与难过，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届外人却占据了这个身体，与这份家人的爱意，于是她开始静静听着母亲的叙说。
“你父亲他啊，当时也是像你这样早出晚归，回来一脸疲惫与严肃，却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家人就是应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说到这里，你与你的父亲真的好像。”
白氏从纪襄的态度中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像之前那样闭口不谈父亲的事，她轻抚着她的背，开始絮絮叨叨。
“从那开始我开始了担忧，有人告诉我亲眼看到他与好友颜季出去见一名女子，那女子国色天香，恐有不妥。”
“我当时并不相信他的话，你父亲当年求娶我的时候曾说过一辈子只认定我一个，永不纳妾，后来他也做到了。”
话题越扯越远，纪襄却是努力的记着重要消息，那父亲的朋友名颜季，曾见过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
“扯远了。”白氏咳了一下，兀自看着天空楞神，像是在努力回想，“后来你父亲与他的好友争吵不休，那一天晚上你父亲想要写信给主家，后来又犹豫的放下了，最后啊就是第二天被全家流放的圣旨。”
白氏的目光悠远而又深沈，她温柔的摸了摸纪襄的发梢，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另一种事物。
“你是最像你父亲的了，正直，善良，无畏，但又远远比你父亲要坚强许多，你父亲去世的那天其实并非病逝的，而是被人谋害，他走的当天晚上告诉我一切的一切。”
白氏叹气道，久久的沈默不语。
“是谁？”
距离最后的答案之差一步，纪襄有些急切的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好友颜季终究是背叛了他，而颜家的那个妖妃想要谋权篡位。”
纪襄的眼神瞬间严肃起来，这么大的事以一个无辜的人平白去世来解决，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动皇帝的，或者说皇上也是与他们一夥的，可是为什么呢？
若是如谢玄烨告诉她的故事一般，皇上是一见钟情于颜家那位，可是皇帝有这么弱智吗，又是为什么会问都不问直接流放，难不成真的还是位舔狗不成？
她带着丝丝不敢置信，疑问虽然解下许多，但是新的问题却也越来越多了。
说道关键时刻，白氏闭上了嘴，目光柔和的看向纪襄，“快去吧，该睡觉了。”
“我还不困，娘亲，后面呢？”
纪襄毫无困意，只是有些想探究后续。
“后面就是我们到了边关。”
白氏摇了摇头，截掉了一大段，速度跳到纪襄穿越的时间段。
“就这样吧。”
她哀求着看向纪襄，使得纪襄根本不忍心继续问下去。
“娘亲，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