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带着南宫燕,和暗卫们伪装成一支商队,缓缓驶出了东门。
那几十辆马车,每一辆都装满了沉甸甸的米粮。
皇帝削减北境粮草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阿四拿着老将军府给的全部银钱,几乎将京城的米仓搜刮一空。
然而,如此庞大的采购行动,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他们对外直说是京城沈家要去南方赈灾。
大灾年间也有不少的富户会开粥棚赈济灾民。
沈家又是京城首富。
这种做法倒也说的过去,大家也没有去细琢磨。
但是如此庞大的车队,出城时,必然遭遇严密的盘查。
守卫们仔细检查着每一辆马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阿四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不要被发现端倪。
夫人和公子就藏在运粮车内。
眼下将军府被查封,夫人和公子失踪的消息虽然还没传出。
但是一旦被发现,加上车上的粮草,很容易联想到他们的身份。
夫人和公子若有闪失,自已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他小心翼翼地与守卫们交涉,不时地递上一些银钱作为贿赂。
经过漫长的检查,终于,他们被放行离开。
就在他们出城后的一个时辰。
禁卫千户带着禁卫军接掌了九门,全城戒严。
尤其是携带粮草和女人小孩的,一律扣押。
这也多亏了宁安侯给他们争取到的时间。
否则他们现在就出不来城了。
因为守卫收了阿四的好处,加上商队里并没有发现女人和孩子。
所以也就没有上报,导致千户始终认为,人还在城里。
就在城里四处盘查的时候,他们的车队已经缓缓朝着津卫港出发了。
......
商队的行进速度异常缓慢,一方面是因为货物太多,沉重的负担让马匹也有些吃力;另一方面,阿四更是时刻惦记着南宫燕的身体状况。
她刚刚经历了生产,身体虚弱无比,本应静卧休养。
阿四生怕路途的颠簸会让夫人难以承受,因此特意选择了平坦的大路,虽然绕远,但也尽可能让夫人能够舒适一些。
小公子则异常乖巧,一路上安静无声。
即使在盘查时,卫兵们也没有察觉到队伍中还有女人和刚出生的孩子。
终于,五天后,他们抵达了津卫港。
一到港口,阿四远远地便望见了一袭洁白如雪的身影——裴清怜。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清新脱俗。
身后紧跟着几个侍从,手中捧着一些包裹。
宁安侯下朝后,吩咐她来这里先行打点一切。
她们几个轻车快马,绕小路两天就到了津卫港。
已经等了他们两天了,生怕路上出了什么事。
阿四急忙上前施礼。
裴清怜微微颔首,目光温柔地投向马车,轻声说道:“你们比我预计的要晚了两日。”
“船只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坐船到辽东港,那里有护国军接应。”
她接着从侍从手中接过包裹,递到阿四面前,“这是一些补品和药物,一定要照顾好夫人和公子。”
阿四感激涕零,深深地向裴清怜鞠躬道谢:“宁安侯和裴小姐的大恩,阿四没齿难忘。”
裴清怜缓缓走近马车,轻轻掀开帘子,对着里面虚弱的南宫燕说道:“妹妹放心前去,老将军我自会照拂。”
南宫燕在车内虚弱地回应着:“裴姐姐,老侯爷那会不会有麻烦。”
裴清怜安慰道:“妹妹不用担心,我爹是有军功的,皇帝不敢对他轻易下手,何况……”
“何况什么……”南宫燕急切地追问。
裴清怜深吸一口气,说道:“何况我马上要入宫为妃了,无论如何,皇上也不敢把我爹怎么样。”
南宫燕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入宫?为妃?裴姐姐当真?”
裴清怜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朝中局势不稳,皇帝想笼络朝臣,这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南宫燕原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些,喃喃自语道:“可是他曾经答应过璃姐姐的。”
裴清怜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妹妹,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他了。转告阿拓,千万不要再回京都了,他若回,老将军必死。他若不回,我必能保证老将军的安全。”
“还有,告诉他……算了。没有了!”
裴清怜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南宫燕看着裴清怜,眼中满是不舍。
“姐姐……”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裴清怜眼中闪烁着泪光,努力让自已的声音保持平静:“妹妹,此去一别,可能今生再难相见,你一定要保重。”
随后,裴清怜拿出一块玉佩,玉佩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润的光芒。
她将玉佩递过去,说道:“这是我给小公子的生辰礼。”
南宫燕接过玉佩,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玉佩的温暖。
“姐姐,你一定要保重啊。”
这时,海风吹起裴清怜的发丝,她的发丝在风中飞舞,如同她心中的思绪一般纷乱。
阿四抱拳保证后,便带着车队向船只走去。
车轮滚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离别的悲歌。
裴清怜静静地伫立在港口,看着船只离港。
她的身影在海风的吹拂下显得如此孤独和坚强。
旁边的丫鬟秋菊轻声说道:“小姐,老爷明明要你和他们一起走的。”
裴清怜微微转过头,看着秋菊。
“我两位兄长已经战死,父亲只剩我一个女儿,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会离他而去。”
秋菊看着裴清怜,眼中满是哀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可是小姐,你要是不走的话,就得入宫了。”
裴清怜轻轻拍了拍秋菊的手,安慰道:“若嫁的人不是他,那嫁入皇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入宫便入宫吧。”
秋菊轻声说道:“小姐,您还是惦记……”
“住嘴!”裴清怜打断了她的话,“这种话以后再不要说了。”
主仆二人在港口又默默地看了一会,直到那艘船的影子消失在海平面上,才缓缓离开。
裴清怜回到侯府时,刚好遇见前来传旨的曹公公以及随行的五十禁卫。
曹公公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尖声说道:“呦,裴小姐回来的还真是巧。咱家已经来了三次了,刚刚还问侯爷您去哪了。”
“侯爷还蒙骗我说您出去游玩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曹公公的目光在裴清怜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裴清怜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公公说笑了,我就是去津卫港给父亲买了几尾鲜鱼。”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后的鱼篓递给曹公公看。
“爹爹就最喜欢这海味,我也是想给爹爹一个惊喜,私自跑出去了,公公勿怪。”
曹公公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那几尾鲜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既如此,裴小姐接旨吧!”他展开圣旨,用尖锐的嗓音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安侯嫡女裴清怜,温婉贤淑,特召入宫参加太后赏花宴,钦此。”
裴清怜恭敬地接过圣旨,低头说道:“臣女谢陛下隆恩。”
曹公公眯着眼,仔细地打量着裴清怜,皮笑肉不笑地说:“裴小姐此次入宫,定要好好准备一番,莫要失了礼数。”
裴清怜淡淡回道:“公公教诲,清怜记下了。”
待曹公公带着禁卫离去,宁安侯忙拉着裴清怜进府。
刚踏入大厅,宁安侯就大发雷霆,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为何不听我的话,你人已经走了,为何要回来?”宁安侯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裴清怜双腿一弯,直直地跪在了地面之上,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眸,声音哽咽地说道:“爹爹,孩儿又怎能狠心弃您于不顾呢?女儿若是走了,皇上怎么会放过您!”
宁安侯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真是糊涂啊!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轩辕靖如今已然摆明了架势,要对我们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下手了。你若是进宫,便是成了人质啊!”
然而,裴清怜却缓缓地抬起了头,尽管脸上挂满泪痕,但她的眼神却是无比坚定。
语气坚决地回应道:“爹爹,女儿深知此去凶险万分,但我既可以是人质,同时也是一枚筹码。我在宫中,便能换来整个宁安侯府的太平。女儿觉得很划算。”
听到这番话,宁安侯只觉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他望着眼前这个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女儿,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庞,可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傻孩子,你大哥和二哥都已离我们而去,爹爹只剩你这么一个女儿了。我又怎会忍心看着你葬送自已一生的幸福。爹让你跟他们去北境,不就是为了……”
裴清怜:“爹爹,此事勿要再提了,女儿心意已定,心中再无他......”
对于任何一位父亲而言,心中最大的期望莫过于看到自已的子女美满、顺遂。
他狠心送走裴清怜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最坏的主意。
相信他看在自已的薄面上,一定会照顾好自已的女儿,可是谁想到这个傻姑娘,居然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