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继续说道:“而且陛下前几日不是刚刚才说心悦于裴家小姐吗?”
轩辕靖的脸色微微一变,刚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喉咙却突然一阵瘙痒,让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太监见状,迅速拿来茶碗,小心翼翼地将水喂到轩辕靖的嘴边。
庆国公则赶忙上前,伸出手轻轻拍打轩辕靖的后背,一边拍一边关切地说:“陛下莫要心急。”
“那裴家小姐美若天仙,飒爽英姿,确实招人喜爱。”
“待南境平定之后,老臣愿亲自,去宁安侯府为陛下说媒。”
轩辕靖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听到这句话,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庆国公,眼中满是愤怒和不满。
太医曾经叮嘱过他,要切忌忧虑和着急。
可是庆国公这老匹夫三两句话就堵死了自已想好的一大段话,让他气得喘不上气。
轩辕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努力克制着自已的情绪,试图让气息平复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轩辕靖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已的声音保持平静:“听说国公爷今日收到世子寄来的家书了。世子在北境可还好。”
庆国公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微微躬身,回答道:“犬子无状,当街杀人,流放北境罪有应得。”
“如今不管他在北境好不好,都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他来信也不过是与我保平安,让他娘安心而已。”
轩辕靖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听出了庆国公话语中的敷衍和不在乎。
此时恨不得直接掐死庆国公。
自已都已经退了一大步了,只要他将陈圆圆送进宫,就可以赦免陈泽照的罪。
将他从北境接回来,免受冬日苦寒之罪。
可是这老东西却完全不接他的话茬,让他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觉得自已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
轩辕靖眉头微皱:“朕听说今日京城大街上撞死一人?”
庆国公赶忙躬身回答:“皇上真是体察民情,就连当街撞死一人这种小事都知道。”
“陛下能如此,真是天下百姓之福。”
轩辕靖微微点头,接着问道:“国公可知此人身份?”
庆国公摇了摇头,恭敬地回答道:“老臣不知。”
“莫非此人身份不一般,所以陛下才特别关注?”
轩辕靖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倒也不是......只是朕在老将军麾下之时,此人是朕的旗牌令。”
庆国公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还有这么巧的事,回陛下,此事乃老臣亲眼所见。当时,街市上一辆马车疯癫疾驰,正遇上此人醉酒,躲避不及,当场死亡。”
“臣当时正好在酒楼上喝酒,目睹了全过程。那场景真是惨不忍睹,鲜血四溅,令人不忍直视。”
轩辕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真是老狐狸,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一点都不让步呢。
“还真是很巧啊。不知国公爷与何人在一起喝酒。”
庆国公连忙解释道:“老臣独自在酒楼饮酒。家中夫人经常抱怨臣贪杯,所以老臣经常躲出去自已喝。”
轩辕靖沉默片刻,然后问道:“没有旁人在吗?”
庆国公肯定地回答道:“只有家奴陪伴。”
“陛下这是何意啊,莫非怀疑老臣?”
轩辕靖看着庆国公,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只知道这暗卫是跟踪庆国公的,但是今日的消息还没传回,人就死了。
完全不知道庆国公今日到底见了谁,说了些什么。
本想敲山震虎,威慑一下他。
谁想山都敲碎了,老虎还打盹呢,完全不在乎。
只能转变下话题了,试探下陈世子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国公爷可听说过北境之事?”
庆国公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回答道:“若是北境,老臣听说前番北境大败,北辽人侵犯北境七城,宇文大将军退守德安城。”
“这之后的事情,老臣就不得而知了。”
轩辕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紧紧盯着庆国公,问道:“前日有从北境的人回来,他们说宇文拓想要造反,已经控制了北境七城。世子信中可有提及此事?”
庆国公的脸色瞬间变得愤怒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何人胆敢妄言,敢污蔑大将军,到底是何用意。老臣觉得,此人该杀。”
轩辕靖:“国公认为此事有伪?”
庆国公:“天下谁人不知宇文大将军忠君爱国。”
“助陛下登基,为边境平乱。”
“几年来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军功,怎么可能只凭几个宵小之辈信口胡言就要怀疑功臣。”
这哪是在说宇文拓,分明是借着宇文拓的事说自已呢。
话里话外就差没把昏君两个字骂出口了。
轩辕靖:“国公爷此言有理。朕也不相信。”
庆国公:“陛下圣明。”
轩辕靖:“朕已封宇文拓为定北王,不日将会回京。”
“可是朕怕大将军与朕生了嫌隙,不愿回京,不知庆国公可有办法?”
“世子在北境,可否借国公之手给世子传信,让世子当面和大将军说明一二。”
庆国公:“此事简单,老臣回府后,马上就给泽照回信。说明利害。”
“一定让他劝说大将军回京受封。”
庆国公说完,又深深行了一礼,道:“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老臣便告退了。”
轩辕靖摆了摆手,压抑着内心的不悦,淡淡道:“退下吧。”
庆国公缓缓后退,每一步都沉稳而谨慎,直至退出大殿门槛。
出了殿门,庆国公挺直了腰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自已今日虽未迎合皇帝,但也未落下把柄。
而皇帝看似随意的试探背后,实则隐藏着诸多心思。
他回头望了一眼宏伟的宫殿,心中暗自思忖,这宫中局势越发复杂难测,看来日后行事更需小心谨慎。
随后,庆国公带着随从快步向宫外走去。
......
德安城内。
礼部郎中薛勇到达德安城已有十日了。
如今守城的是护国军校卫夏侯让。
他虽然说明了自已来的意图,要宇文拓接圣旨。
可是夏侯让直接表示宇文拓眼下并不在德安城内。
而是带兵去试图收复北境七城去了。
此去时间长短完全不可知。
薛勇无奈,只得暂居在城中官驿等待。
不过这几日他也不是完全闲等着。
带人在市集四处闲逛时。
他看到德安城百姓安居乐业,集市热闹非凡。
孩童们嬉笑玩耍,街边小贩吆喝不断。
完全没有半点大军压境的紧迫感。
似乎这里意外的.....和谐。
另一方面兵部郎中蒋铭则带着另一份密旨去往北辽了。
而这里的守城士兵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他们只对从南进入德安城的人严加排查,但似乎往北出城的城门并不设防。
这就透出着古怪,若真是防备北辽的入侵,应该反过来防备北门才对。
这似乎有些,反常。
十日了,等他再次找到夏侯让的时候,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
薛勇黑着脸站在夏侯让面前,沉声道:“夏侯将军,已经十日有余了,大将军还未归来,这如何是好?陛下旨意不可耽搁太久。”
夏侯让挠挠头,一脸无奈:“薛大人,大将军的军事行动向来难以预估准确时日,末将也焦急万分啊。”
薛勇冷哼一声:“你这焦急分毫不见。如今北境局势微妙,京中早有传言,说大将军要裂土封王,拒不回京。”
“眼下为平定谣言,大将军早日回京接受册封,稳定人心才是重中之重。”
夏侯让忙不迭点头:“大人说得极是,只是大将军带兵深入,如今我也不知大将军身在何处,派了几波人马都没找到大将军的踪迹,我也担心啊。”
薛勇来回踱步,而后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大将军出征必然不会全无准备,想必留下了联系之法,你身为守城之人,定知晓一二,不如设法联系大将军,告知陛下的圣意。”
夏侯让面露犹豫之色,片刻后咬咬牙:“大人容禀,王爷确实留有特殊信号用以紧急联络,末将这就尝试,但愿王爷能尽快收兵返回。”
薛勇这才稍微缓和了脸色,站在一旁静静等候夏侯让发出信号,心中默默祈祷宇文拓能够速速归来。
夏侯让带着薛勇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后院。
院子里,几千只鸽子在笼子里咕咕叫着,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夏侯让走到一个笼子前,轻轻地打开了门,一只白鸽飞了出来,落在他的肩上。
薛勇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忍不住问道:“夏侯将军,这是?”
夏侯让微微一笑,解释道:“这就是与大将军紧急联络的方法。只是,信鸽能否顺利飞到大将军手中,还不一定。”
“大将军若是看到信鸽,必然会立刻班师归来。”
薛勇焦急的问道:“那你还等什么,赶紧的啊,皇上还等着呢。”
夏侯让看着薛勇,眼神中透露狡黠。
余光瞄向薛勇的胸口处,手指轻轻的拈着,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薛勇这才恍然大悟,十几天不说,原来等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