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田抽着空瞅了几眼媒婆后面的姑娘，嗯......倒是没刚才那个好看，但不胆小，还抬着头，身上的衣服也算好一些，见儿子还不露面，杨二田又朝后院喊，“顺子！”
“这姑娘叫梁文......”向大媒皱了下眉头，看向梁文元，梁文元瞬间接口，“梁文元，婶子！大叔，我叫梁文元。”
杨二田心下有些满意，他瞧不上扭扭捏捏的小家子做派，娶回来是当儿媳的，又不是请个小姐回来！
杨平顺拎着个筐走了进来，也不说话，打量了下梁文元，又走了出去。
向大媒似是习惯了，也不看杨平顺，笑眯眯得对杨二田说：“这姑娘十七了，对吧？是从南海过来的！这一路走了好几个月，都不曾生病，身子骨多好是不是？顺子爹，你想想！南海那边多渔民，这姑娘做的鱼啊，虾啊什么的，肯定好吃！”
梁文元立在一旁不吭声，男主角都走了，想必是没瞧上自己，夸下去有什么用？浪费口水......
杨二田重重点头，又瞅了瞅梁文元，面上不露什么，笑呵呵得送走了媒婆二人，便去后院找儿子。
“这个咋说？”杨二田看儿子悄不出溜不吱声的样子就来气，上去踹了脚，“让你娶个媳妇跟杀了你似的......咋？老子给了媒婆这么多钱，你还想咋？”
“我可一句话没说。”杨平顺开口了，揉了一把被踹的腿，妥协了，“那就这个吧？”
“臭德行！”杨二田虎着脸，停了片刻，缓了语气，“老子也瞧这个不错，这向大媒不老实，刚刚杨五家的娃跑来说，第一个带进门的是个不中用的，这第二个啊，估摸着才是好的......刚你没听到，这个......叫啥来着？什么梁？”
杨平顺一脸疑惑看着他爹，他又不在，咋知道人家姑娘叫啥？
杨二田气不打一处来，“老子当年找媳妇，都没这架势！你知足吧！”杨平顺还是不说话，点了点头，
“什么梁来着......”杨二田想了想，算了不想了，“她是从南海来的，一路上都没生病，应该是个好生养的。那边的人多吃鱼，估摸着她也会做！以后咱家的伙食能改善改善了，你可以不去灶台了。”
杨平顺竟然松口气，讲真他真做不来饭，也不好总去别人家蹭饭，让这个爹做饭......还不如自己来更靠谱！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各回各家了，
“莲叶，一早上那个媒婆带你去哪里了啊？”陶花端着菜糊糊瞪着眼睛问道。
“领着我去了一户人家，只是瓦片房顶，就叫砖瓦房了......”何莲叶撇撇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上午的功夫，心气高了起来。
章小麦一愣，“瓦片房顶？那还不好啊？”陶花也愣住，刘十一顿了下继续喝着菜糊糊，没吭声，暗暗看了眼何莲叶，何莲叶“呵”了声，没再说什么。
“文元姐呢？你又去了哪里？”陶花回过了神，看向最后回来的梁文元。
“哦！不知道为什么，我被一婶子推出了院子......”梁文元适时喝了口菜糊糊，咽下了后面的话，刚才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她不能这时候成为靶子。
陶花点点头，何莲叶看了眼梁文元，才问道：“怎么？你、你没有去相看？”
“嗯......刚站到院子里，就被推出来了。”梁文元嘴里含着菜糊糊，含含糊糊说着，众人也没十分听清，只听到了院子、推出什么的，都点点头，也纷纷沉默了。
“哎！真不知道咱们到底要去谁家？真煎熬啊......老家里相看起码还知道对方是哪个村的吧？现在可好......一个村不假，却心慌慌！”章小麦拍着胸口道。
“听天由命吧？早上我听那些婶子们说，杨家村单身汉最多，所以每次有难民来，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最先往杨家村来，而且，杨家村刚开荒没几年，家家不是很富裕。”陶花倒出了自己听来的消息，
“我也听说了，杨家村里有部分壮男曾经当过兵的，战事结束了才回到荒芜的村子里......”刘十一连连点头，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何莲叶嗫喏了几声，眼神发直，她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忽然一愣，嘭得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你干嘛啊？”章小麦被吓一跳，“吓死人了！”
“啊？啊！没什么......”何莲叶醒过了神，又坐了下来，似是安慰自己，“没事没事！”
“都吃饭呢啊？”向大媒笑呵呵得又来了，站在门外，开始了点名，“等会我念到名字的姑娘，都出来一趟啊，有人家相中了，你们再去看看！这两天啊办了喜酒，就能去换户籍拿嫁妆钱，也算是正儿八经的杨家村人了！”
好几个姑娘就跟着向大媒又出了门，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回来了，还不等其他人问问什么，媒婆又叫了几个姑娘，这一回何莲叶走了出去，陶花像是屁股上长针了一般坐不住，不停地门口屋里屋外走来走去，
“哎呀！你坐着！走的人眼晕！”章小麦说道，“急什么啊？好的嫁不了，还嫁不了赖的？”
“你就一点不担心啊？万一是个兵油子呢？万一......打人呢？”陶花说道，“咱们可真命苦，逃出一个地方，却还要受苦。”
“别想那些了！没用......”刘十一苦笑，“我娘给我说，嫁人就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还是想想怎么找个靠谱的男人更重要！”
“这话说得对，可......你看媒婆......”章小麦含着眼泪，“哪有我们选择的余地？没看上午那个架势吗？就差把我们扒光了检查！”
四个人都安静了，的确！一早上的那种被人挑挑拣拣的感觉太不好了！
没一会何莲叶回来了，章小麦、刘十一、陶花走了出去。何莲叶坐到梁文元身边，“你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对......”
“没什么，刚才大家说，咱们好像猪肉，被人挑来拣去......”梁文元苦笑一声，
何莲叶愣住了，叹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起码......咱们能吃饱饭，能穿暖衣了吧？”
“你说的，也没错！”梁文元轻轻点了点头，“对了！你要嫁去哪家啊？”
“老春婶的儿子，就是咱们上午去的那个院子的那户人家......”何莲叶说道。
“那应该是不错的人家吧？那么大的院子！”梁文元眼神发直，轻轻说道。
“这里家家户户都是大院子......人少地多啊！”这回换何莲叶苦笑了。
也是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其他三人都回来了，叽叽喳喳说完各自的情况后，忽然变得安静，纷纷看向梁文元，有同情的，有于心不忍的，有可怜的。
“呦！干嘛呢？”向大媒左右看了看，“这是......执手相看泪眼啊？”
“走吧！愣着干什么？”向大媒转身发现梁文元没跟上，又喊了一句，“走啊！”
向大媒一上午第三次站到了杨二田家的门口，“顺子爹啊！顺子这批人有选中的吗？实在不行，你先挑个当媳妇？这一回推一回的，你还不往院子里亲自去相看，我这一趟趟跑的，腿都细了！”
“让向大媒费心了！我一糟老头子，实在不好去人家院子里，跟东家婆婆西家妈，一起相看姑娘啊！”杨二田站在门口陪着笑脸，“他婶子，就在我家吃点饭？”
“不了！谁不知道你们爷俩的手艺......”向大媒直摇头，连连摆手，“这个到底行不行？给个准话！其他姑娘可都差不多了！顺子爹，你也劝劝顺子抓紧吧！眼看着村里的单身汉都找到媳妇了吧？往后这难民灾民什么的，肯定越来越少，难不成你还想找个刑犯啊？”
“哎哎！听他婶子的！”杨二田心里一哆嗦，败家儿子推三阻四一两年，怎就落到这地步？于是中气十足的朝后院喊道：“顺子！”
“他婶子，进屋坐？”杨二田又看了眼梁文元，“这姑娘，也进来吧？”
“不进，你先给我个准话，也省的让别人看到了，我再带这姑娘去别人家，让人家说嘴！”向大媒在门口站如松，梁文元终于听明白了，也心凉了。
“爹，我刚不都应了吗？”杨平顺走过来就说了这一句，又跑去了后院，
杨二田可算抓住了机会，“他婶子，可听到了？顺子应下了！进屋吧？咱们说说话？哪怕就在院子里！”
向大媒瞪了眼杨平顺的背影，扭头拉住梁文元胳膊进了院子，“呐，顺子爹，这姑娘叫梁文元，十七岁，南海过来的，这你都知道了，我就跟姑娘说说你家的情况了！”
“姑娘！这是杨二田家，他儿子叫杨平顺，今年也十七，家里有四十亩田地，四亩水田，条件在杨家村可是数得上的！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