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我既然娶了她，便会好好待她。”顾无伤身形笔挺地伫立在顾长安面前，深邃的双眸宛如燃烧的炬火，那目光不似寻常的承诺，反倒像是在缔结某种庄重而隐秘的约定。
顾长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顾无伤吸引，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弟弟。
在他的记忆长河中，顾无伤向来沉默寡言，鲜少与人轻易许下约定。这个弟弟虽然不善言辞，但顾长安深知他重情重义，一旦开口，便定会信守诺言。
“如此便好。”顾长安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欣慰之色，又细细嘱咐了几句家常，便缓缓起身，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牵挂离开了。
顾长安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视线之外，顾无伤那冷峻的面容瞬间阴沉下来，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密布。
他锐利的目光仿若寒星般扫向暗处，声音冷冽如冰：“出来。”
刹那间，暗卫仿若鬼魅般现身。顾无伤的声音再次从营帐中传出，低沉而压抑：“他之前……同芳月接触多吗？”
暗卫恭敬地摇了摇头，轻声答道：“将军待她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但也瞧不出什么端倪，皆是正常的往来。”
顾无伤听闻此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缓缓闭上眼睛，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揉着眉心，似是在极力理清心中那团乱麻。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盯着点，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向我禀报。”
暗卫领命，无声无息地隐入黑暗之中。
顾无伤独自在营帐中静坐着，仿若木雕泥塑一般，直到夜色如墨般深沉，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起身离去。
营帐之中，安神香的袅袅青烟悠悠升腾，与帐外轻轻拂入的微风交织缠绕，那淡雅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
顾无伤缓步走到帐门口，抬眼望向那朦胧的月色，思绪仿若挣脱了缰绳的野马，肆意飘远。
月上柳梢头，夜色凉如水。
芳月的小院里，她静静地靠在软榻之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仿若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风声呼啸着穿过回廊，裹挟着下人们为她筹备嫁妆的忙碌声响，本应是热闹非凡，可芳月却仿若置身事外，毫无察觉。
直至一道高大而熟悉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她才回过神来。
“三爷。”芳月不慌不忙地起身行礼，声音平和沉稳，没有丝毫的意外与惊惶之色，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来。
顾无伤见状，剑眉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原以为，芳月见到他会惊恐万分，毕竟自己曾经因为她而动过杀念。
可如今她这般淡定从容，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你早就知道我来了？”顾无伤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听不出丝毫的喜怒情绪。
芳月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随之轻轻摆动：“不知道。”
“那你为何……”顾无伤追问道，眼中满是疑惑。
“三爷若想让人知晓行踪，便如同烈日当空，无所遁形；若三爷不愿，便似暗夜幽灵，无人能察。”
芳月缓缓抬头，目光清澈如水，直视着顾无伤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闪躲。
顾无伤听闻此言，眼眸中光芒闪烁，仿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他未曾料到，芳月对他的了解竟然如此深刻。
更让他意外的是，她竟如此坦然地承认了对他的戒备之心。一时间，顾无伤竟有些不知所措，嘴唇微张，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既知我对你心存戒备，为何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芳月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三爷若想动手，何必等到此刻？”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却字字掷地有声。
顾无伤闻言，先是一愣，继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豪迈：“你倒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
言罢，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在芳月对面的软榻上随意坐下，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她。
“三爷深夜到访，可是为了我们的婚约？”芳月不动声色地拿起茶壶，为顾无伤斟了一杯茶，看似随意地试探道。
顾无伤伸手接过茶杯，却并未急于回答，而是抬眼紧紧盯着芳月，眼神仿若能洞察她的内心：“你为何这般问？”他心中暗自想着，倒要听听这芳月能说出什么新奇的理由来。
芳月见状，神色淡然，轻声说道：“三爷虽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心思缜密细腻，凡事皆有因由。若无要紧之事，想必不会深夜前来。而如今，最为惹人注目的，便是你我之间的婚约，芳月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缘由。”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淡然，丝毫没有寻常女子谈及婚嫁之事时的娇羞与扭捏之态。
顾无伤凝视着芳月，目光愈发深沉，仿若幽深的寒潭。
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神秘的女子了。
不过正如芳月所言，他此番深夜前来，的确是为了两人的婚约之事。
“那你如何看待我们的婚约？”顾无伤轻抿了一口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芳月听闻此言，微微一怔，似乎未曾料到顾无伤会问得如此直白。
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轻声答道：“皇上指婚，乃是天大的恩赐，芳月岂敢有半句怨言，更不敢有任何僭越之举。若是三爷对此不满，大可进宫向皇上陈情，芳月绝无二话。”
她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不甘与勉强，反倒透着几分诚恳与真挚。
顾无伤看着芳月，眼眸中光芒再次闪烁。
这女人，倒是能屈能伸，将皮球巧妙地踢回给了皇上，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顾无伤心中暗忖着，放下茶杯，目光再次紧紧锁住芳月。
“你就没有心仪之人？”顾无伤紧紧盯着芳月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芳月眼眸中光芒一闪即逝，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芳月不过是蒲柳之姿，岂敢有此等妄想。”
顾无伤心中暗自狐疑，这女人看着就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怎么可能没有心仪之人？莫不是在故意说给他听？
可若是故意为之，她又何必表现得如此坦然自若？
顾无伤愈发觉得芳月深不可测，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良久，顾无伤再次开口：“你若是有喜欢的人，我可以去替你向皇上退亲。”他倒要看看，这芳月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芳月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说道：“三爷误会了，芳月当真没有喜欢的人，更不敢私定终身。”
芳月心中暗自叫苦，开什么玩笑！皇上赐婚，这可是圣意，若是敢抗旨不遵，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株连九族的！
她就算再胆大妄为，也不敢拿整个家族的性命开玩笑！
更何况，她虽然对顾无伤谈不上喜欢，但也确实没有心仪之人。
若是随便扯出个人来，万一触怒了顾无伤，再招来什么杀身之祸，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顾无伤看着芳月突然跪下，眼眸中光芒闪烁，神色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