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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闻凝偷吃的叉子彻底顿在了火龙果上。
“别吃了，”沈周知最后难忍地扫了她手里的火龙果一眼，而后放下手机起身，“想吃什么，我去做。”
“吃完出发。”
“...”
闻凝看着男人欣长清瘦的背影，脑袋空了几秒。她忙从沙发上弹起来，“沈医生，我来帮你啊。”
闻凝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沈周知的手机正扣在玻璃茶几上，屏幕尚未熄灭。页面停在搜索界面上，也没退出来。
闻凝在这方面有点强迫症，原本只是想俯身过去准备帮他把屏幕掐了。
没忍住，还是“一不小心”将他的浏览记录一览无馀。
她惊讶了一下，发现沈周知竟然会看娱乐新闻。
既然是娱乐新闻，有闻凝的名字也不奇怪，甚至还有条是她跟郑博明前一阵拍摄杂志时火起来的。
不过是骂他高攀闻凝的。
闻凝的视线停留在最新的那条上——
#东城旅游攻略——情侣旅游必打卡的10处绝美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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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飞机已是下午三点，闻凝拖着箱子走在沈周知身边的时候尚觉得有些不真实。
机场刚竣工不久，闻凝等飞机的时候闲着无聊也翻了翻东城的旅游攻略，便看到有人介绍东城第一机场。
为了跟东城的海岸风景相呼应，整个机场建成了一颗呈放射状的巨大海星，磅礴大气，而且非常贴合东城海滨城市的气质。
闻凝和沈周知走的是vip通道，这会恰好过了旅游旺季，一路上人很少，自在，东城气候也十分宜人。
出口那立了个指示牌。
“我在东城很想你。”
度假的氛围一下子拉满，闻凝也对这趟旅行抱有期待起来。
“阿凝！小沈！”一道女声传来，说话的人向他们热情招手，“这边，这边！”
闻凝擡眸望过去，女人身形曼妙，跟闻凝那堪称完美的身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人穿着一件仙气飘飘的灰色吊带纱裙，背了个hermes的白色菱形包。保养极好的脸上架了副墨镜，完全看不出实际年龄。
“妈。”闻凝弯了弯唇，应道。
她原本已经迈出步子，向常女士的方向走去。然而，在视线触及到隔了常女士好几步远的那个身影之后，闻凝蓦地止住了动作。
男人看起来年纪比常宛白大了一圈，身量虽高，但手里驻着根拐杖。一张经历过沧桑的脸上虽然还能看出来闻凝精致五官来源的影子，但他神情绷得威严，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是她的父亲，闻年凛。
闻凝从小就跟她爸不对付。
常宛白女士虽然身出名门，但年纪不大，在一些事情上也能理解闻凝的做法。闻年凛则不同了，他跟常宛白是家族联姻，闻年凛比常宛白年长许多，老派的做法在他身上堪称延续到了极致。
两年前闻凝出事那会，她走投无路回家找爸妈帮忙。闻年凛一开始就不同意她进娱乐圈，逮到机会，甚至率先逼闻凝退圈，也不准常女士为闻凝提供任何帮助。
后来沈周知顶着两家压力娶了她，闻年凛才作罢。
此后两年，闻凝基本没回过家。就是跟家里联系，她也会刻意避开闻年凛。
父女两的关系可谓是降到了冰点。
“走吧。”
沈周知却仿佛在此时察觉到啦她低落的情绪，转而将她的手拢入掌心。
丝丝温热从两人接触的皮肤传来，闻凝犹豫了一下，而后伸手回握住了他。
“爸，妈。”沈周知向两人点点头。
“哎哟，我的两个乖宝。”
常宛白女士是社交专家，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对这两父女之间天生的气场不合见怪不怪。
沈周知本来就生得很高，大概是碰巧，正好挡住了闻年凛，闻凝才稍稍放松下来。
眼不见心为净，闻凝想起常女士不久前还在法国待着，看她妈这热情的态度，生怕她后一秒就摘下墨镜给沈周知来个贴面吻。
那她会尴尬死的。
闻凝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沈周知的语调喊了一声，“爸。”
那句“爸”简直细若蚊蚋。
“…跟你妈咪我秀恩爱呢？”常女士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夸张地看向闻凝，捏了捏自家女儿的脸蛋，“你们两小家夥，这婚后生活看来过得挺不错啊。”
常女士灼热的目光就这么驻在她跟沈周知相牵的那只手上。
闻凝面上一窘，指尖碰了碰他的掌心。沈周知却似乎没领会到她的意思，反而扣得更紧。
闻凝只好主动说道，“妈，我们站这太扎眼了，别被人认出来，还是先上车吧。”
“哪儿扎眼了，你们两站一起那叫养眼！”常女士看着自家一对璧人，心情好到了极点。宠溺地回头对闻年凛说道，“老头，开车，咱们接女儿女婿度假去。”
半晌。
角落里才传来闻年凛一声不情不愿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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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机场开到海边郊区要三四个小时，后半段母女俩闹开了锅。
“您收我手机干嘛？”闻凝无奈地看着常女士，“我都多大人了，您还玩这一套。”
“怎么？你妈咪的话都不肯听了？”常宛白一下车，就抢在闻凝前面去搬她的行李，“你看你，从上车起就在那儿玩手机。妈咪是让你跟小沈来度假的，不是让你换个地儿玩手机的，你给妈咪好好把握机会！”
“那你偏心，把飞机票先发给他的事怎么算？”
常宛白女士“哼”了一声，不回话。
“妈，我不玩了行不行？”
闻凝欲哭无泪。
她哪是网瘾大，分明是常女士一路上刻意撮合她跟沈周知。让两人同坐在后排不说，话里话外还老往那方面扯。
她不玩手机，难道要在宾利上打个洞钻进去吗？
“不——行！”
常女士坚决道。
“阿凝，你怎么回事啊，”常宛白在闻凝耳边压低了声儿，“小沈那么好，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人儿小沈的吗？”
“您都说了，那是过去的事了。”
眼看着目标就在跟前，闻凝光顾着拿回手机，也没多想就接话道。
“小沈！”常宛白却在这时向后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
闻凝的身子顿时僵住。
她回眸，看见距离她不到两步远的沈周知。
他就那么站着，黑漆漆的眸子木然地盯住她，深邃得仿若窝着一团漩涡。
他眼底划过一抹她看不懂的东西，但很快又被他收好。
闻凝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闻凝都以为他们会这般僵持不下的时候，沈周知主动走过来了。他接过常宛白女士手里的行李，淡然道，“妈，给我吧。”
他面色如常，话里一丝波澜也无，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刚刚闻凝说的话。
常宛白女士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推闻凝的胳膊，指了指沈周知清隽欣长的背影，“看看！”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闻凝没有回答，兀自敛起了双漂亮的眸子，只是不住地想。
他是没有听到。
——还是，不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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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闻凝一向知道常女士很壕，是挥金如土十分败家的地步。
但她没想到常女士会将这场临时起意的旅行排面安排得这么大。
“诺，这就是我给你们小两口准备的度假专用别墅。”常宛白指了指面前这栋白色建筑。
她挽着闻凝边走边说，沈周知走在两人之后。闻父则仿佛一刻也不愿意跟闻凝多待一般选择留在车上。
“入门是个小花园，没事呢可以来散散步，搞个barbecue什么的。一楼有健身房，桑拿室，客厅配了投影仪，哦对了，还有间猫舍。妈咪给抱了两只英短蓝猫，一公一母，你两看电影的时候可以抱着......”
“二楼最东边的房间，房间宽敞，视野也好，适合住人。”
常宛白领着两人在别墅内逛了一圈，最后走到客厅的大落地窗面前。
她拉开窗帘，玻璃后便是蔚蓝色的海。
干净，纯粹，透彻的蓝色仿佛一块神秘的宝石。没有一丝征兆地，落入视野。
闻凝还没来得及被眼前的景致震撼，就听见常女士扬了扬声音，无比骄傲地说道，“妈咪已经把这片景区包下来了，你们小两口只管敞开了玩！”
闻凝，“妈，你认真的？”
“怎么啦，乖宝，是妈咪还有什么没想到的？”
闻凝，“…”
要不是冰箱里准备了食物，闻凝觉得这配置这阵仗不像度假，倒像是来拍荒岛求生节目的。
“行，现在也不早了，妈咪跟你爸先回去了，”常宛白女士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很潇洒地朝闻凝摆了摆手，“乖宝，想妈咪就来找我啊。我跟你爸就住你们北边，沿着海岸线走四十分钟就到了。”
闻凝连忙叫住她，“你们不住这？”
常宛白看傻子一般看着自家女儿，“都说了是来度假的，你还想打扰我跟你爸过两人世界？”
闻凝，“...”
骗她来的时候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常宛白顿了顿，索性换了个说法接着说道，“难不成你想跟你爸住一个屋檐下？”
“那还是算了。”闻凝霎时泄了气。
知子莫若母，更何况常宛白女士是天生的谈判家。
不过，闻凝在目送常女士那辆宾利离开的那刻就后悔了。
“完蛋了，”闻凝回头准备向轿车离开的方向追去，“手机还在我妈那儿。”
沈周知拉住她。
“明天再找叔叔阿姨要吧。”
沈周知看着身侧那颗垂着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一种名为鸵鸟的生物。
他听过一个有些荒谬的谣言，说这种生物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会选择一种很可爱的做法——把头埋在土里。
任他刀俎。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搭在了闻凝的头上。分明的指骨插入她发梢的那刻，两人皆是触电般的一颤。
“天快黑了，叔叔阿姨一会开车再送回来的话，不安全。”
“明天一早，我再陪你过去拿，嗯？”
他的声音素来清清淡淡的，此刻带着些许哄她的味道，听起来无比温柔。
闻凝错愕擡眸，自投罗网般撞进了那双干净而透彻的桃花眸里。受了蛊惑般，就顺着他揉她脑袋的频率，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等到被沈周知牵着走进房门的时候。
闻凝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这将是一个没有电子产品，没有任何可以掩饰慌乱的借口，没有逃避机会的夜晚。
她想起那部她一直没看懂的文艺片。
地球最后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