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筹买热搜
来非第五天。
赞比亚位于撒哈拉沙漠以南,离这片炙热的土地已经有一段距离,却还是没逃过滚烫炙热的命运。尽管赞比亚已经是南非洲城市化程度最高的国家,入目依旧是满目的荒凉。黄沙四起,干枯的树枝很轻易就会被大风折断。
偶有几个集装箱式的建筑,门口也会聚起一大堆黑色皮肤的孩童,翘首以盼地期望路过的车辆上能奇迹般地丢下一点物资,他们将这些视为自然的恩惠。
实际上,这只是因为当地高层在一个友好互助条约上签了字,这段时间像沈周知他们一样由其他会盟国遣往赞比亚的人有很多。
一开始程舟和沈周知还会出于同情,每次往返于援建医院的路上都会给这些小孩们带上一些东西。
堪堪几天过去,两人都没了那个心思。起因是负责接送他们的司机前天突发疟疾,在这个地方得疟疾简直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沈周知和程舟接替过了司机的任务,每天还要接待数以万计的病人,他们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去顾及其他。
又是一场手术结束。
中午总算得空可以吃饭的时候,程舟端着饭盒坐到沈周知对面,不止一次这么跟他说道。
“他们说熬过最开始的一个月,从一线下来换去坐诊,一切就会好起来。”
沈周知透过观察室的窗户,看了一眼在走廊上群集的病人。或是苟延残喘,或是形如枯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遭遇生存危机。
他们换下来了,那这些人又怎么办。
如果真的有上帝,为什么他看不到这片充满悲悯的土地。
“不过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应该来这,”程舟叹了口气,“你前途一片光明,要镀金也有更好的选择。而且,国内更需要你。”
“...去哪都一样。”
沈周知言简意赅,而后埋下头继续吃饭。
没有她的地方。
任何情况都不会更差。
-
沈周知吃过饭后回到位置上继续看那堆他带过来的文献资料。他们毕竟不是陀螺,不可能无休无止地运转下去。
这个短暂的午休对他们来说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程舟不打算再打扰他,起身拎着两人的饭盒出去准备洗掉。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有个黑人姑娘一直在门外静静地观察着他们,对方是这所医院护士长的女儿曼米卡。
跟大多数黑人不太一样,曼米卡受过教育,会说一点蹩脚的中文。
程舟为了迁就她,一般会主动用英语跟对方交流。
“我可以帮你们。”
女孩子盯着程舟手里的饭盒说道。
“你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帮。”程舟微微一笑,已经透过她落在沈周知餐盒上的灼热的目光察觉到了女孩的真实意图。
他出于好意提醒她,“别招惹他。”
“这个人,除了医学,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你骗人,”曼米卡用英语说道,“我经常看见他在看一个女人的照片。”
“黑头发,眼睛像这样,“曼米卡伸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尾部上扬的弧线,“像海浪一样,比我漂亮很多,不是吗?”
“可你根本没见过海,”程舟笑了,笃定地说道,“每个女孩都不一样,你没必要和谁去作比较。”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不是他喜欢的人。那只是一个明星,对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就像太阳和月亮那样遥远。”
“就连他也得不到吗?”曼米卡有些吃惊。
她从小跟着父母在各种联合医院长大,见过不少人。而沈周知无疑是她二十几年人生中,见过各方面最优秀的男人,无论国籍。
程舟楞了一下,他想沈周知应该还是没有这种想法的。不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点了点头,“嗯。”
“谢谢,”曼米卡冲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女孩子说罢便活蹦乱跳地从程舟视线里跑开了。
程舟有些无奈,总感觉他的话,这姑娘是听进去了一点。
但不多。
-
第二天晚班的时候,曼米卡招呼一群人往沈周知和程舟的值班室里搬了一堆什么东西,还央求沈周知他们留下来不要走。
程舟很乐意地答应了,原因无他,值班室里的床比他们分配到的那间破快捷酒店的床位舒服多了。
曼米卡同意等于护士长同意,反正明早还要倒早班,不如直接省了这趟车程。
“电视?”
沈周知看着几个跟在曼米卡身后的非洲青年搬进来的大型方盒,淡声问道。
“是,是的!”他主动跟她说话,曼米卡难掩脸上的兴奋,心想自己的做法果真奏效了,“而且,而且可以收到你们那里的——”
曼米卡尝试用中文跟沈周知说话,但她始终想不起那个词怎么说。
“satellite signal。”他提醒道。
他的发音干净利落,并没有其他人说英语时刻意或不刻意的黏连鼻音,仿佛一股清冽的泉水,缓缓注入人心间。
尽管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词组,但已经足够曼米卡品味一晚上了。
她观察过,沈周知几乎不会主动跟人说话,接女孩的话更是头一回。
她觉得自己希望很大。
曼米卡转头吩咐那几个青年装完电线之后就可以离开了,不同于曼米卡的友好,这几个青年已经有把沈周知当做情敌的意思,看他的目光有些敌意。
曼米卡算是镇上条件最好的女孩,他们总觉得不会有人不喜欢曼米卡,况且他们也不是很满意曼米卡对他们这几个本族人冷冰冰,却对这个中国男人无比殷勤的态度。
“怎么没反应啊?”
只可惜房间里还有个曼米卡意料之外的“电灯泡”。
那几个非洲青年离开后,程舟便打开了电视,一屁股坐在值班室的沙发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周知,他们不会看你不惯,故意没给装好吧?”
曼米卡也有些着急,就连程舟跟在旁边也没心思计较了,“你们等一等,我去把他们叫回来...”
“不用。”沈周知道,而后走过去,调试了一下那台款式有些许老旧的电视。
几分钟后。
他起身,电视上随即有了画面。
“...知识就是力量啊,”程舟摇头感叹,话音未落就听他“卧槽”了一声,“我没看错吧,这是我女神?!”
电视上开始播放一些闻凝过去的采访,节目录制的花絮合集。
相比于程舟的惊讶,沈周知则显得平静得多。刚刚检查了一下,他大概知道这个电视不是真的能同时转播国内的讯号,只是下载了一些视频资源存在电视里,有点类似于插光碟播放的意思。
更何况,闻凝这些采访cut他看过无数遍,早已烂熟于心。
怎么会看不出这么拙劣的把戏。
很显然,这个女孩大概率是被人骗了。
程舟看了一会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不过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拆穿。
程舟实在撑不住看着看着就倒向一边睡过去。
只有曼米卡还被蒙在鼓里,甚至为自己能想到这种方法并付诸实践而有些骄傲。她侧脸,撞见男人认真的面容,加之他刚刚轻易就修好了这台在她眼里覆杂无比的机器的事,曼米卡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
他漆黑的眼底映出电视上那个女孩姣好的面容,曼米卡却并不生气。
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男人可以拥有很多个女人,更何况在她看来。
这个女孩只会成为她迈向他的跳板。
她甚至有点高兴他被迷住了,就好像那些魅力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周,”曼米卡学着别人叫他的名字,为了显示他们之间的与众不同,曼米卡试着叫了他的单字,“你觉得,她怎么样?”
曼米卡同他一起看着电视,尝试用闻凝作为话题撬开这个男人的心扉。
十几分钟的节目里,闻凝身边的男伴换到第三个时,曼米卡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其实我觉得,如果她能更专一一点的话就更好了。在我们这里,女人们都会对她们的丈夫绝对忠贞,不可能像她一样——”
“那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自由。”
沈周知其实很少打断别人说话,此刻他终于将视线从电视屏幕上挪开,极轻地扫了曼米卡一眼,神色冰冷至极。
“还有,我并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我。”
曼米卡顿时绷直了身子不敢再往外吐一个字。
沈周知起身不再跟她多说,只是朝电视机的方向走过去,似是俯身准备关掉。
“你该回去了。”他下了逐客令。
——摄像机却在这时恰好给到闻凝一个特写镜头。
那张漂亮到完美无缺的脸就这么跌入他的视线,她望着镜头,目光却恰好跟沈周知撞上,就好像在对他说话一般。
电视里传出一个声音,像是类似采访画外音这种。
“那么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就要结束了,闻小姐需要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给观众朋友们的最后一个线索——”
“您的心仪搭档有养过什么宠物吗?”
曼米卡其实也不算完全上当了,电视虽然无法同步转播,但里面闻凝的个人cut已经更新到了前几天刚结束的那档名为《我们不能是朋友》的预热直播。
“没有喔,”闻凝接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便下意识地回驳道,“他有很严重的洁癖,一般的宠物想近他身都是问题。”
闻凝眸子微怔,似是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好像是养过的。”
闻凝想起了一件被她扔在记忆角落里已经十分久远的事。
她记起沈周知刚被领回沈家的时候,总是抱着一只白毛的垂耳兔,他大概是很喜欢那只垂耳兔的,否则不会放下洁癖容忍一只多毛生物在身边。
闻凝记得那只兔子的绒毛很长,被沈周知打理得比雪还白。
可也正是这个缘故,一家专门拍摄动物杂志的工作室找到沈周知,希望从他手里买下这只兔子,送去参加宠物评选。
沈周知没有过多犹豫,就将它送给了工作室。
闻凝说到这,就连主持人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舍不得吗?”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他只说工作室会为它提供更专业的照顾,这没什么不好。”
“这样啊。”
闻凝摊了摊手,主持人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准备结束话题。
“不过——”
但闻凝却在这时话锋一转,低下眸子,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其实我想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明明不会有人比他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