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要跟我读博?”荣善衡逗她,眸光里沁满笑意。
“去你的。我敢读,你敢带吗?”杨之玉才不上当呢。
“怎么不敢,只要你喜欢的,想干的,我全满足。”他捏捏她鼻子。
杨之玉坐到他身上去:“哎呦,荣老师现在口气好大哦!”
荣善衡抱她窝进沙发里,手自然拨弄长发,心里思绪纷飞,爱情在很多时候其实是单向的,男女双方的地位很难平等,想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爱着你,就要不断满足她对你的期待,说白了就是要对她有价值,她才是主体。
如果没有闹心的事故,他也许会像现在这样,认识这个女人时,拥有体面的身份,手里有充足的资金,而不是让她一开始因可怜自己而产生爱慕。
当爱深了,自然而然就想得多,荣善衡也知道自己的内耗,所以听到杨之玉说杨环环有读博需求时,他有种释然。他是愿意的,这仿佛对他们的关系有了一个小小保障,虽然他也说不清楚那保障是什么。
“今年够呛了,让她好好准备明年的考试吧,我因为之前事故问题,名额确实空缺几个,而且有的学生介意,也不愿报我。所以,只要环环公共课和专业课超过复试线,挺进面试,如果分到我的组,我会考虑。”
这已经是类似定心丸的说辞了。杨之玉心怀感激,自己从来没有走过后门,也不知道自己借着与他的关系搞这一出,他会不会厌烦,所以心里是忐忑的。
“谢谢我的荣老师!我好爱你哦!”她抱抱他。
荣善衡是知道杨环环底细的,毕竟是自己教过的学生,成绩优异,绩点学院前十,在电化学领域和她之前的导师做成了两个重点项目,是踏实努力型选手,也有资质继续深造,只不过,命运和个人选择让她去了别的赛道,好在,时间不长,她有回来的底气。
但荣善衡这只小狐狸才不会说这么多。
他饶有兴致,沉着嗓音问:“那你可要说清楚,爱我什么?”眉眼间是她的脸,她的唇,她的欲望。
杨之玉深深陷进去,嘴上却固执起来:“爱你有颜有钱。”
“这么肤浅?”
“嗯,不然呢,你不就喜欢我肤浅嘛……”
“不对,再想想,爱我什么,想到了有奖励,想不到有惩罚。”他握住她胸前饱满,她在家不喜欢穿胸罩,手感特好。
杨之玉被他弄得痒痒,也去瘙他,撩开柔软 t 恤,去摸腹肌,他最近有时间健身,腹部紧致很多,加上皮肤白,人也斯文,野性和文明在他身上碰撞出强烈的冲突感,让人垂涎。
“果然啊,读过书的腹肌,就是有不一般的魅力。”
荣善衡仰头一笑:“是不是摸着都有种书香味?”
杨之玉凑近闻闻:“别说,还真有!我知道了,我爱你的腹肌!”
“扯淡。再好好想想!”
她装作很努力去想,嘴嘟起来,被荣善衡一下攫住,吻得发晕。
杨之玉才不想说,爱你“活儿好”。
荣善衡也不给她机会说,端抱起来,径直往卧室。
他要惩罚她,同时也是奖励她。
在互相汲取对方的爱意中,杨之玉好像明白,自己爱他什么。她爱他从始至终都将自己置于心坎上,像朋友一样聊天,像情人一样偷欢,像老婆一样相濡以沫,像妈妈一样温暖安眠,多重角色交织冲突,自己竟然毫无障碍地转换,让她感知作为一名女性对于男性来说是多么重要。
这一刻她仿佛懂了,女性的强大不仅存在于独立自主中,也不仅存在于自我成就中,更多的,还是在一切平凡小事中,她愿意变成一座港湾,包容爱人,理解爱人,甚至同化爱人,彼此成为生活伙伴,并肩而行,在他们迷失于大海之前,为其点亮迷航中的灯塔。
第二天荣善衡走后,杨之玉收到了他迟来的礼物。
是同城快递过来的十几个包裹,清一色的黑手提袋,每一个袋子上都贴了绽放的白色山茶花。
这是个大手笔,起码,她从未见过荣善衡如此满足她的物欲。
因为她总觉得,“钱”这个字眼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他才不适合经营他爸的公司,他没有资本家精神。
杨之玉手抖,接过陪同快递员一起过来的,穿着制服的 sales 的卡片。
卡片留言是:不知道你喜欢哪款,但又想给你惊喜。如果都不喜欢,那就乖乖等我回来。你的善衡。
春节放假前,杨之玉回了趟老家,不是探亲,是为了见何诺舟。
农科院这个项目高开低走,这才不到一年,就已经负债,县政府各方面要求也提高了,尤其税率和租金,让本就困难的境况雪上加霜。
何诺舟也和杨之玉说了自己的情况,他们的团队年轻化,一些研究看上去很吸引人,但在专业人士眼里是“奇技淫巧”,不太上档次。院里最近统计科研成果,这个项目也没算进去。本想着先通过公众号火一把,做成科普视频大号,没成想运营不当,一些产品销售后被粉丝吐槽太次,这让何诺舟束手无策。
他原以为,所有事,只要心诚,只要肯干,都能开花结果,谁想到,现实的阻碍一次比一次深重,让人不得喘息。
杨之玉安慰他,说没事,先别急,办法总会有的,最不济就是撤销项目,你们团队解散,回单位继续搞研究,即便那样,也是很多人向往的事业呢。
何诺舟惆怅,说不是的,小玉,我不是闹着玩来了,我答应过罗良师兄,要做出一番成绩,把东塘带火的。
杨之玉说你尽力了,罗良师兄也看到了你的诚意,不会苛责你什么,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何诺舟坐在基地的大棚里,看着凋谢的花和发蔫的果,搓了搓自己紧绷的脸,这段时间太累了,工作累,感情累,亲情更别提了,永远感到累。
“我觉得我好失败啊……”他掩面,肚子里的苦水翻涌,自己还从没这么挫败过。
杨之玉心里清楚,他的成长一路顺遂,哪里会想过失败,于是按住他肩膀,说:“你永远都往前跑着,仿佛从没歇下来,现在只是跑慢了而已,这不叫失败,况且我们的项目只是临时有点小困难,现在临近年关,所有机构都各忙各的,等年后,春天来了,肯定会好转。”
何诺舟知道她好心劝解,却也附和着:“是啊,我需要等,急功近利做不成事。”
杨之玉拍拍他:“而且东塘又不是只有农业,你的智慧农业虽好,但技术性高,投入市场大范围应用还需要时间,这还不如建几个采摘园来的实惠呢,农民吗,总是务实的,他们不看到切切实实的成果,就不会信你的那套说辞。”
大棚里温暖潮湿,给杨之玉的话打上一层薄雾,听起来也暖暖的,润润的,很解渴。
柔声细语灌进心腔,何诺舟喉头哽咽,眼睛润泽,忙把脸转到一边。
他心里明镜似的,不能再去招惹她,就算不是因为她已经有了男友,自己也不能再去招惹。她太好了,若是不能百分百许诺爱她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那就不要随便将泛滥的感情倾泻在她身上。
中午的时候,东塘副县长罗良请两人在县城中心区的一家土菜馆吃饭,又叫了五六人,都是东塘一中的校友。
这些人大学毕业回老家当公务员,有的在镇上工作,有的在县里某机关,年纪也不均等,比他们大的就喊师兄师姐,小的就直接喊名字,大家的情态各异,有抱着一腔热血要做成事的,有喝酒附和的,有几乎不说话,但进进出出安排服务员布菜倒酒的。
罗良倒显得清奇,不太像杨之玉见过的大多数领导,他更像个农民学者,不高的个头,肤色黑,带着无框的厚底眼镜,理着短寸,秃鬓角,大眼睛,高鼻梁,脸颊饱满,只听大家胡侃,很少发表意见。
他问何诺舟和杨之玉,农科院项目什么时候能出版,新书上市后,有多大影响力。
何诺舟看向杨之玉:“准备工作还在做,但涉及农业,一些作物是有周期的,可能还得等一两年才能出成果。”
何诺舟丝毫不提出版社的事,因为确实是自己这边耽误了。
可杨之玉接话说:“倒也不至于等那么久!我们手头的图片、文案和一些案例都齐备,满足出版条件,我们可以先做一册,然后看销量,我认为销量应该是不错的,毕竟第一期的话需要靠原始粉丝支撑,目前我们在短视频平台的粉丝数已达五十万,大家对小舟团队研发的农产品还是很感兴趣,一些植物伴手礼推出后很受欢迎,是有购买能力的。我们主打一个治愈风,把植物、作物与人的生活联系起来,通过讲故事的方式,把节气、农时贯穿进去,让人们通过读物了解作物,了解农耕,我相信,很多人心里,是给土地留有一方天地的。”
杨之玉这番话虽然听起来一套一套,很官方,但也是基于实践。她原想着做成大部头的画册,其实很冒险,倒不如一点一点来,走一步看一步。
何诺舟听得有些热血,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成果还可以如此呈现。
桌上有人打趣,说粉丝这么多,是奔着产品来的,还是奔着我们何博士的颜值来的?
可罗良只笑笑,他接触的人太多了,他是个领导,但更是个土生土长的东塘农民,到现在还坚持定期回村,种稻时节去插秧,麦收时节去割麦,他黝黑的肤色和粗糙的双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只问了杨之玉一句话:“你还记得上一次去田里栽稻子是什么时候吗?”
杨之玉想想:“大概是上初一的时候,和我爸妈一起去的。”
“后来为啥没去呢?”
“因为我们家搬到城里了,种稻收割都雇人来做,后来我们村要建焦化厂,征了地,我家仅剩的地就全部栽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