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快乐的空气
平安夜的活动进行得非常顺利,洛科重新获得了口碑,而盛望也因为积极参与后期的补救,而扭转了颓势。
白阙很是欣喜,因为这样的现实对他而言,在几个月前还根本不敢想象。
他和聂逸回了家,小小的单元房,却温暖得令他依恋。
第一时间,他就奔向了那满是暴风雨的房间,搬来凳子,调好颜色,但当他准备下笔的时候,他看到了斜倚着门框的聂逸。
白阙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征得聂逸的同意,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准备好了一切。
他尴尬地微笑,正打算解释,没想到聂逸竟然勾起嘴角,说:“我和你一起画。”
白阙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吗?!”
聂逸从他手里拿起画笔,用实际行动作出了回答。
他们准备了许多颜色,但都是明亮的色彩,明黄丶钛白丶基黄丶朱红等等,一并挤在调色板上,看起来鲜艳夺目。
白阙深知自己要画什么,而为他递颜料的聂逸肯定也懂。
他踩在椅子上,泼墨一般地在聂逸的画上涂上新的色彩。
白阙要将暴风雨,变成雨过天晴。
他和聂逸配合得很默契,只是覆盖了整个房间的画作过于巨大,等他们画完,天竟然已经黑透了。
白阙站在房间中央,按着酸痛的肩膀,心情却极其兴奋。
聂逸的手落在他疼痛的部位,用力一捏,舒适感陡然传来,白阙忍不住地呻[]吟出声。
白阙握住聂逸的手,眨着眼睛,说:“再画两只鸟吧,就像之前那副画一样。”
聂逸微笑:“好。”
白阙又调了些颜色,笔尖落在墙面上,不知为何,他竟然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终于有了恢覆自由的实感,而聂逸就在他的身侧,这种幸福的感觉,让白阙不禁发出一声感喟。
他放下了画笔,说:“我……可能有点累了……休息一下……”
可是,就在这时,聂逸竟然从身后抱住了他,那人的呼吸就在耳畔,温热得让白阙浑身颤栗。
聂逸的唇贴在他的耳廓,柔声说:“没关系,我帮你。”
白阙的手根本拿不住画笔,可聂逸却稳稳托着他,每一笔实际上都是由聂逸所画,却由他们共同完成。
那人落在白阙腰上的手很温暖,也很有力,白阙咬着下唇也无法阻止自己那躁动的心情,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呼吸也越发急促。
而当最后一场落下,聂逸忽然捏住了他的下巴,就这么强迫的让他转过头。
聂逸霸道地吻上了他,而这一刻,白阙才意识到,这个人也始终在忍耐。
画笔掉在了地上,颜料弄脏了地板,白阙担心地低头,却听聂逸沈声说:
“别管他。”
白阙被人一路吻到了卧室,衣服不知何时掉落满地,他一如既往地手脚发软,却不想再随波逐流。
他把聂逸压在身下,决定主动出击,然而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反抗,而是枕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白阙很卖力,直到听见聂逸越发粗重的呼吸声,他的心情格外愉悦。
可是,正当他兴奋地准备体会做top的快感时,突然,聂逸竟然坐直身体,随即握住他的肩膀,就这么用力把他翻转过来。
“啊!?”
白阙惊恐地大叫,目瞪口呆地瞪着身上那人。
“你干嘛!”白阙不悦地质问,“反悔了吗?!”
聂逸的手指轻柔地划过他的脸颊,笑着问:“我同意过吗?”
白阙气急败坏地推搡起来:“你!!放开我!又耍我!”
但聂逸的力量他是感受过的,所以挣扎根本不起作用,倒让身上人的动作变得更加暴虐了起来。
白阙很想嘤嘤嘤地哭,又觉得十分丢脸,这家夥一步步地套路他到这种程度。
到这时也只能死死抱着,逐渐被带着随波逐流丶沈沦,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竟然也甘之如饴。
白阙落下一滴辛酸泪,想到一句烂梗——
走过最长的路,是聂逸的套路。
*
这段时间,白阙属实过了几天猪一般的日子。
每天有聂逸准备好饭,他连床都懒得下,一句“聂总抱抱”,那人就无奈地放下工作丶锅铲丶吸尘器等等,把他轻轻抱在怀里。
不过白阙深知,这种生活过得太久是会废掉的,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
画展。
虽然只有他的一幅画,但是他也要参加,而且画展消息一出,网上突然开始对他大讨论,竟然还有许多人摸到了他的微博,然后开始疯狂讨论转发。
他那条已经安静的画作分享,竟然又变得热闹起来。
白阙一条条地刷着评论,其中大多都是夸奖的,还有很多跑来磕他跟聂逸的cp。
「磕到真的了。」
「我见过真人,白老师超可爱的!聂老师超帅!仙品!」
白阙有点小无语,为什么不用帅来形容他??
他这边正刷着评论,突然之间,一条评论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人的评论很正常,就是对画作的赞美,可是头像却吸引了白阙的注意。
一张很古早的照片,画面已经有些模糊了,可依然可以看出那是一盒巧克力,只不过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盒子里都是糖纸。
巧克力异常熟悉,白阙甚至可以回忆起那甜苦顺滑的口感。
他不禁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了?”
这时,他听到了聂逸关心的询问。
“我……”白阙擡起头,迟疑地说,“这条评论……”
聂逸垂眸扫过手机屏幕,说:“这是……阿姨?”
白阙震惊失色:“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联系过?”
聂逸安抚地捏捏他的手:“ip地址,还有头像和昵称……很好猜。”
白阙服气了,聂逸的思维之迅捷,实在让人钦佩。
这条回覆大概来自他的母亲沈嫣,因为头像的巧克力,正是小姨从瑞士带来的伴手礼,白阙还记得,他当年和母亲一边和小姨聊天,一边抢巧克力吃,最后他和母亲吵起来,小姨还笑着拍照。
白阙给聂逸大概讲了照片的来历,随后,他清晰地看到了对方头顶的黑线。
“确实挺……挺无聊的哈。”白阙尴尬地说。
“不,”聂逸笑着说,“蛮有趣的。”
白阙忍不住地微笑,不过很快,他就恢覆了严肃,因为快乐实在短暂,只要顺着这些记忆继续往后回想,就只剩下痛苦。
他沈默地注视着手机屏幕,不知该不该回应。
忽然,聂逸拿起了他的手机,给那条评论点了个赞,随后锁屏还到他手中,动作一气呵成。
他震惊地眨眨眼,却听聂逸说:“我做了些泡芙,来试试看。”
白阙知道聂逸在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他勾起嘴角,跳下床,满怀期待地奔去了厨房。
有句话说得好,甜食可以治愈一切。
*
画展当天,津安市美术馆很是热闹。
白阙受到了极大的关注,虽然只有一幅画,但是大家的评价都很高。
不过等热闹散去,白阙并没有守着自己画,而是来到了不远处——聂逸那副颇有意境的画作之前,仔细地看了很久。
那是一副尺寸并不大的油画,是一个背影,那人抱着猫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上弦月,线条简略,光影显得整幅画作静悄悄的。
白阙没有问也知道这画的是谁,就是不晓得聂逸是什么时候画的,手速太快了。
他仔细地注视着这幅画,每一个色块都被他小心地看了个遍,有很多人跟他搭讪,周围人来人往,可他却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这画的是你,对吗?”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白阙打算礼貌回应,可就在他回过头的刹那,他僵在了原地。
“阙阙。”
说话的是白夜明。
可是刚刚并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他身边那位气质清新的美妇人的。
“阙阙和阿姨真的好像。”白夜明笑得很温柔。
“都说了,”美妇人不满地蹙起眉,“你应该叫我妈妈,我可想要一个你这样温文尔雅的儿子呢。”
白阙的心情从感动和兴奋,顿时多了点无语。
“阙阙,”美妇人缓步走近,握住白阙的手,眼眶泛红,“不记得妈妈了吗?”
白阙虽然发怔,但也不至于连妈妈也认不出,更何况他妈妈跟记忆里并没有太大区别。
“妈……”
白阙觉得自己应该很冷静了,可当他讲出这个许久没有说过的字,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满脸。
只见白夜明掏出一方手帕,可与此同时,一张纸巾已经落在了白阙的脸上。
那人温柔地帮他擦拭,随后转头微笑,说:“阿姨。”
白阙惊讶于聂逸来的及时:“你不是在和陈老师接受采访吗?”
“我翘了。”聂逸理所当然地说。
白阙无语:“给我回去。”
“阿姨当然比采访要重要。”聂逸说。
沈嫣那叫一个受用,她笑着说:“哎呀,真会说话。”
这时,白夜明看了看手表,说:“我定了位置,要不要一起吃个便饭?”
白阙没有拒绝,因为以白阙对他哥的了解,这饭肯定是早就安排好的。
也就是说,他妈妈回来的事情,白夜明可能很早就知道了。
“好……”
白阙话音刚落,没想到,一组人马热热闹闹地出现在不远处,中间的二人被簇拥着,正是陈老师和曲清溪。
只见曲清溪缓步走过来,对聂逸说:“约好的午饭,你不会要翘掉吧?”
“我也没有同意。”聂逸面无表情地说。
曲清溪保持着微笑:“带小白也可以的。”
“我……”
“不必了。”
白阙刚一开口就被聂逸打断了。
曲清溪没有办法,无奈地摇摇头,离开了。
“你不去吗?”白阙担心地问,“那些可都是绘画界的名人,还有媒体……”
“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吃饭,影响食欲。”聂逸说。
白阙抿了抿嘴唇。
聂逸这样的个性,真不知道是怎么创立的洛科。
几人随后去了附近的餐厅,果然是白夜明的安排,正在试营业的高档中式私房omakase,华而不实又贵得要死。
聂逸似乎不喜欢这个地方,白阙见状眨眼陪笑,说:“听说这家的脆皮烤鸭味道很不错的……”
“不敢苟同。”聂逸说。
白阙无语凝噎。
“多提提建议,我会采纳的。”
这时,沈嫣边说边翩然落座。
“……啥意思?”白阙有些疑惑。
“这家餐厅是妈投资的。”解释的人是白夜明。
白阙震惊失色:“啊??”
白夜明说:“不久前妈联系我,希望在津安做一些投资,我推荐了这个项目。听小白说聂总厨艺相当好,正好提一提建议。”
白阙越听越讶异,这家店现在正是试营业阶段,之所以连他都知道,是因为广告打得天下皆知,看来是盛望的手笔了。
“我没有资格指摘专业餐厅的菜品。”聂逸从容地说。
包厢不算特别大,白阙挨着聂逸坐,另外两个人各占一边,好像一个等边三角形。
白阙莫名有些尴尬,好不容易跟母亲见面,这样的气氛让他很难过,所以他主动说:
“妈,这些年……怎么样?”
没想到,问完这个问题白阙更尴尬了。
“不太好,很恨自己当年没有能力把你接走,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沈嫣温柔地说。
白阙百感交集。
“妈,不要担心……我过得……过得还行。”白阙强迫自己露出微笑。
“我听夜明说了,你们这些年都很难。好在,有聂先生帮忙,我很开心。”沈嫣说。
“聂先生……”白阙重覆着这个称呼,“有点生疏了吧?”
不等沈嫣回应,他们的前菜上了。
“试一下,这道菜是我的创意。”沈嫣热情地说。
白阙看着那盘可疑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西红柿佐皮蛋配98%黑巧克力酱,酱汁里还调了些鱼露。”沈嫣回答。
白阙刚拿起的筷子,又默默放了下去。
“怎么了?不喜欢吗?”沈嫣有些难过。
白阙轻咳两声,又把筷子拿了起来,他被人盯着,又不好放手,实在是尴尬得要命。
可是,就在他迟疑地盯着那二分之一个皮蛋的时候,聂逸竟然夹起皮蛋送入口中,白阙大惊失色,然而那人却依然面无表情,咀嚼的时候也感觉不到痛苦。
“怎么样?”沈嫣期待地问。
“还不错,但建议把鱼露换成淡口酱油。”聂逸回答。
“我会考虑的。”沈嫣认真地说。
白阙更惊了,他吃掉皮蛋,果不其然,那味道简直销魂,他又不敢吐,只好囫囵吞掉。
“聂先生很懂美食啊,”沈嫣微笑着说,“要不要合作呀?”
“恐怕不能,我不懂餐厅的经营,”聂逸说,“如果需要合作夥伴,我可以推荐一位。”
“也好。”沈嫣说。
这时,另一道前菜上来了,稍微没那么黑暗,不过还是很怪。
白阙捏着鼻子塞进嘴里,很想劝他妈妈换个赛道投资。
“对了,”沈嫣忽然漫不经心地说,“刚才那位女士是聂先生的同学吗?这次画展也有她的作品,我看了,很棒。”
白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看向白夜明,那人正在喝茶,看起来很悠闲自在。
“对,那是聂逸的同学。”不等聂逸回应,白阙率先回答。
“不止,之前看过新闻,好像是绯闻女友吧?”
白阙瞬间明白了母亲的用意。
“妈你误会了,聂逸没有绯闻女友。”白阙急忙替聂逸辩解。
谁知,聂逸竟然笑了。
“沈阿姨特地来,不止打算说这些吧?”聂逸沈声说。
“是的,”沈嫣保持着她亲切温和的微笑,“我的障碍已经解决了,这些年我没有照顾白阙,是因为我懦弱无能。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我求了一位名师,他已经答应做白阙的老师,所以我希望他明天就跟我回法国。”
白阙感觉到无法形容的无力,好不容易和母亲相见,对方竟然在说这些。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反对你们,我很开明的,但是我听说,聂先生和那位女生关系很好,留学的时候也是互相扶持。所以……”
“所以什么?”
白阙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倏地站起身,忍不住地提高了音量。
“妈,如果你来见我就为了这个,我只能拒绝和你见面了。”白阙冷冷地说。
“阙阙!”白夜明立刻出声阻止,“不能这么跟妈说话!”
“我也不想解释了,”白阙叹了口气,然后握住聂逸的手,用力一拽,“还坐在这干嘛?快跟我走啊!”
谁知,白阙却怎么也拽不动对方。
“你……!”
“不能走。”聂逸微笑着说。
“为什么?!”白阙大声问。
谁知,聂逸并没有回答,而是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旋即转过头,直视沈嫣,说:“如果是当年,你为白阙准备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可能真的会放弃。”
白阙气得目眦欲裂:“聂逸!!”
“听我说完。”聂逸安抚地说。
白阙简直口吐青烟,他万万没想到母亲竟然会成棒打鸳鸯大军的一员,这是闹哪样?不要再开玩笑了!
“可是,沈阿姨,你来得有点晚了,我为白阙准备了更好的路。”聂逸的声音从容淡定,字字铿锵。
“哦?”沈嫣的表情有些怀疑,“什么路?”
“洛科。”聂逸回答。
“你的广告公司?”沈嫣笑道,“要给白阙吗?”
“我不要。”白阙立刻拒绝。
“洛科的股份,有一半是白阙的。”聂逸竟然没有理会他,“还有……”
白阙简直难以置信:“我都说了我不要!”
“还有什么?”沈嫣追问。
“我购置了津安最大的画廊,从此以后,白阙就是它的所有人。还有鸢尾学院,他的班有一半学生都拿到了竞赛的奖项,他现在是明星老师,还有……”聂逸面带微笑,但极其认真,“如果白阙愿意,我会在年底和他举办联合画展。”
白阙惊呆了,因为这些聂逸都没有跟他说过!
“我为白阙铺的路,是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聂逸反握住白阙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你是……怎么……为什么……”白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眨眨眼睛,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沈嫣听到这里,笑容更加温柔。
“早说不就好了,”沈嫣轻轻叹了口气,“好了,我放心了。”
“啥?”
白阙僵住了。
白夜明也长吁一口气,说:“阙阙别担心,妈只是担心,所以想听一听聂总的意思。”
“失礼了失礼了。”沈嫣说。
白阙简直气急。
“哪有这样的?!太过分了!”白阙替聂逸委屈,这家夥竟然还能笑出来,换作是他,早拂袖而去了!
“阿姨也是不放心我,人之常情。”
聂逸竟然还帮人说话!?
“人之屁情!”白阙恼怒地说。
这个时候,主菜突然上来了。
每个人一片烤鸭,好像是背部的一块皮,焦香四溢,但也只有香,那几厘米见方的皮好像在开白阙的玩笑。
“妈,你别投资饭店了,这什么玩意儿?一片烤鸭,你莫不是在逗我?!还有那个皮蛋也是开玩笑吧,太难吃了!”白阙再也忍不住地吐起槽来。
沈嫣的脸一下子黑了:“你这小子,一点也不懂欣赏,一点品味也没有!聂逸!你怎么不教教他,什么才叫真正的美食!?”
“沈阿姨……”聂逸竟一脸尴尬地说,“这么看起来,我的品味也欠佳。”
沈嫣顿时竖起眉毛,大喊“我后悔了!今天白阙就跟我走!”,白夜明在一旁不停地劝,而白阙则“略略略”地做鬼脸,聂逸一脸黑线地扶额。
到处弥漫着快乐的空气(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