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交锋
一时之间，沈默在他们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柳石凌的视线紧紧锁定白河，白河眼神微动，但仍未开口。
小玉看看柳石凌，再看看白河，总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她想了想，两人肯定又闹别扭了！
只不过，这一回小玉有一段时间没和他们在一起，不明白原由。于是她直言不讳：“柳柳，白河，你们怎么了？”
柳石凌闷着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扭开头佯装发怒：“你问某位道长。”
小玉又朝白河看去，白河的模样倒是与从前不同，若是在平日，他这会已经不需小玉多说什么，便能说出个百十种或是玩笑或是解释。
但眼下，白河只是望了柳石凌一眼，收敛起神情，脸上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
小玉道：“白河，你怎么不说话啊？”
直到片刻之后，小玉问出声，白河带着一丝犹豫道：“村中突现怪异之事我确实不了解。”他注视着柳石凌，“不过另一件事，在去到山里之后，我才明白过来。”
柳石凌听到后半句，这才有了些反应，脑袋仍是高高翘起，不过视线却投了过去，瞥向白河，似乎在无言地表示让白河继续说下去。
小玉感觉困惑，瘪着嘴思考。她是听星昴说过，柳石凌和白河一起去山上采药，难不成是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想不明白。
白河注意到柳石凌的眼神变化，对于心中的一点疑惑终于有了些眉目。
他道：“柳石凌……莫非你是在责怨我知情不报？”白河注意到柳石凌眼尾一动，继续道，“原来如此……”
“什丶什么。”柳石凌顿了顿开口。
白河看向她的目光变得不一样，好像他已经完全知晓她为何生气的原因，只不过这种原因在当下时分，只令柳石凌感觉更为恼怒。
在临江城的时候，柳石凌便隐隐对白河表达出意见，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真正爆发出来。
柳石凌并非无理取闹，只是觉得每每发生什么事，白河总是一人揽下，仿佛只是因为他身为修仙之人理应站在最前方护佑身后之人，其中便包括了柳石凌。
恰恰是因为这样，柳石凌受到了如同幼时父母亲那般的保护，让她回想起她本身的无能为力，甚至最终无以为报，这令她愈发觉得心生不安与愧疚。
如今长大以后，柳石凌虽不比白河强大，但她已有了一定的能力，不再是被呵护在风雨之外的雏鸟，无法再躲入他人背后，她必须站出来。
就像此时此刻，柳石凌想要和白河站在一起，想要像星昴一样做点什么，想要与小玉共同出力。
白河看到柳石凌的神情在缓缓变化，内心似乎在想着什么，他只是猜测，但隐约能够肯定他的想法。
柳石凌是这样别扭的一个人，平常时候活泼大方，可又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流露出不同于外表的模样，那是她包裹于内心最深处的一种渴望认同。
白河朝她走近一步，道：“我没有读心的法术，有些话，若你不亲口说出来，无人能知晓。”
柳石凌心跳漏了一拍，她擡起头，看见白河朝她走来，在昏暗的天光与阵法的流光辉映下，一身白衣的白河似乎染上了其他颜色。
柳石凌张了张口，道：“我想和你，和你们并肩作战……”她声音却逐渐减弱了，“我……可是我……”
白河接下她的话，替她道：“你想和我们并肩作战，你想变得强大，说出来。”
柳石凌的双眸微动，瞳孔里闪着弱光，泪水泛到眼眶，却使劲憋着没有流下，她的目光与白河相对，她看见白河眼睛里的自己。
那个人道：“我要变得强大……”
白河扑哧笑了起来，擡手拍了拍柳石凌的肩膀，道：“我知道了。”他忽然扭头示意小玉，“小妖，你听到了吗？”
小玉凑上前来，连连点头，道：“我听到了！柳柳，我们都听到了。”
柳石凌的情绪才要爆发，却被白河和小玉的举动硬生生憋了回去，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她羞愧难当，干脆握起拳头不断锤向白河出气，白河对着她笑得大声，她再也忍不住，又气又笑起来，无法自控。
三人莫名其妙笑了好一阵，终于慢慢停下来。
随后白河道：“柳石凌，不生我的气了？”
柳石凌瞥他一眼，收回视线望向别处，道：“不气了。”
小玉挤到他们中间，朝白河一本正经道：“白河，你说过，道歉要说对不住的。”她笑眯眯地指着柳石凌，“是不是？”
白河眼角抽了抽，怎么做错事的是他了？白河摇头暗叹，莫非平日里他待小玉还不够好吗？
柳石凌扭头看了过来，白河收起表情，浅笑道：“柳姑娘，对不住了。”
柳石凌以为小玉只是随意说说，白河不会当真，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向她道歉，而且这一次的事情……
她垂下眼皮，但又忍不住看着白河，最终移开了视线，低低道：“白河，我也要说一声，对不住。”
白河似乎非常满足，嘴角咧得更开了，他朝小玉偷偷比了一个大拇指，看来小玉才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
小玉看着他们和好，自然开心，已经在广场中蹦跳起来，嘴里高兴道：“太好了！柳柳跟白河和好啦！”
然而这种释怀的心情没能持续很久，随着天色暗下，结界以外的灰烟似乎变得更浓郁了，眼见着由灰变黑，黑色逐渐蔓延，一直到灰烟全部变成了黑烟。
阻挡黑烟的法阵光芒逐渐被笼罩，变得黯淡，而且法阵更有变弱消弭的趋势，随着黑烟的不断侵蚀，甚至肉眼可见法阵被压制缩小，结界所能支撑的时间已经不久了。
白河朝小玉道：“小妖，你去找星昴说明眼下状况，且瞧他是否已恢覆好。”
小玉应了一声先离去了。
广场之中，只剩下白河和柳石凌，两人已经戒备起来，空气之中也仿佛变得压抑沈重。
白河忽然道：“柳石凌，既然你已诚实相告，若我不言明开来，便显得我无礼。因而，便在此告知你罢。”
柳石凌微微一顿，白河开口的时机显然不对，但还是回道：“你说罢。”
四周的风刮得愈发猛烈，枯黄的落叶随着风卷起又落下，在空中乱舞，似乎也知道将要发生的事。
“在石涧渊，你没有看错。”白河缓缓道来。
柳石凌楞住，道：“你的意思是……”
“有什么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我们，你看到的黑影便在其中。而且……”
“而且什么？”柳石凌追问。
白河擡手用灵力在空中画出什么印记，印记随着白河指尖的比划，渐渐显现，发出淡淡的红光。
柳石凌对此有印象，猛然睁大了眼睛，急呼道：“这不是花娘教你的……”
“对。”白河道，“是用于追踪的红焰印。”
柳石凌有些发懵，道：“你是说……暗处之人是凌宇？”她简直无法相信。
白河摇头，道：“你忘了，我们一路至此便是因为兀鹫之事。更准确说来，也是被兀鹫控制的凌宇。”
柳石凌变得激动，道：“凌宇……凌宇在石涧渊！他竟然离我这么近……”她又忽地想起什么，“那村里出现的这些黑烟难道也是他……”
白河道：“你先别急。虽然红焰印表明凌宇在附近，但村中之事还未能确定。且他乃普通人，只是侵染魔气被兀鹫所控，不代表他有能力做出这些事来。所以……”
“是魔。”他们身后传来声音。
柳石凌和白河转过身，就看见星昴和他身后的小玉走来，停在广场靠近结界边缘的位置。
星昴面色沈重，本就白皙的面孔此时看上去更是苍白，唇色尽退，看上去还未完全恢覆。
几人重新聚在一块，星昴朝他们点头致意，两人回礼。
“星昴道长，你……”柳石凌开口，它也看出星昴的异样。
小玉瘪着嘴道：“星昴他还未好，一听有变，便赶出来了。”
星昴道：“无事。眼下外面的情况更加要紧，只怕我的法阵撑不了多久。”
白河问出重点：“星昴你方才说魔？”
星昴望着眼前的几位，眼神严肃，道：“我与几位算作有过交情，此时事态严重，我也不必再瞒。我之所以下山各处游走，便是因为世间异变，魔类重现。”
柳石凌想起曾在白云山时的经历，道：“魔气现世！”
星昴颔首，道：“正是。随着魔在人界现身，现已导致各地突现魔气。本派宫门尊长已派出人手调查，但魔类狡猾，仍未无法得知它藏于何处，只好从各地显现的魔气入手。”
白河扶着下颌，想起掌门尊长明清子让他找回师傅一事，很可能也是因此。
他道：“星昴道长既然知道前因后果，又来至此处，便是得到了什么信息。”
白河这样一说，柳石凌想起她还问过星昴为何出现在此，眼下倒是完全明白所谓何事，只是没想到竟会是这般严重。
他们一路走来，可是受到了不少魔气的困扰，而且……
柳石凌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连忙道：“若说到魔气，那么离我们最近的不正是那只妖物兀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