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河村
三人在林内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天亮准备出发。
“我们要往哪里去？”小玉道，“柳柳，你们说的狐狸尾巴该怎么找？”
柳石凌收拾完毕，来到她身旁，望向远方大地，平原上覆盖的积雪开始渐渐消融，冬日快要过去，春天将要到来。
“最简单的办法，揪出那只吸纳魔种力量的妖物。”柳石凌道。
白河也走了过来，补充道：“还有便是，是谁利用了凌宇。”
小玉脑筋转得飞快，她离去了一段时日，很长时间没和柳石凌白河在一起，期间又发生了不少事，依旧还有些糊涂。
“柳柳，白河，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想要获取魔种之力？”
柳石凌看着小玉，道：“小玉，你说对了！我和白河一直有所怀疑，只是想不明白此人究竟为何这么做。魔刹已经封印，即便取得魔种之力，又能做什么呢？”
小玉有点明白过来，眼睛看向白河，惊呼道：“白河，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白河摩挲下颌，道：“我原来也以为对方会冲着我来，可是那只妖物却是冒险去找杓峰封印中的魔刹，似乎多此一举。”
柳石凌道：“不知那只妖物是否还会回过头来找你，我不觉得它会就此止步。”
“若是这样正合你我之意，也无需耗费功夫再去寻它。”白河耸耸肩道，“可惜星昴没跟我们在一起。”
提起星昴，小玉神色微微一变，她嗫喏开口：“星昴他，他还好吗？”
两人看向小玉，柳石凌道：“你放心，星昴回到了紫穹宫，一直好好的。”
“小妖，你在想他？”白河问道。
小玉垂下眼皮，沈默片刻才道：“我最后一次见他，什么话也来不及跟他说。那时母亲情况不好，我……我不想让他误会妖族，也不想让你们误会母亲。”
柳石凌明白小玉心底的愧意，抱住她的肩膀，道：“小玉，我们知道你母亲所为不是她的本意，更何况她还在最关键之时拯救了整座城，我们怎么会怪你们？星昴也会理解的。”
小玉仰起头，一双眼眸泛着水光，道：“真的吗？”
“当然。”柳石凌郑重地点头。
“小妖，”白河又道，“你想见星昴吗？若我预料得不错，想来快的话这两天，慢的话几日后，我们会再相见的。”
柳石凌和小玉纷纷扭头看去，小玉惊讶道：“白河，你怎么知道能再见到他？”
白河微微一笑，道：“到时可以问问星昴。”
三人离开林地南下打算先离开虞北，以白河和柳石凌在紫穹宫里做出的叛逃举动，白云山是无法回去了，临江城又过于遥远，那么她们能去的地方并不多。
“葫芦河？”在白河说出她们要去的地方后，小玉疑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柳石凌轻轻瞥了一眼白河，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表情淡然，便也安了心。
白河回道：“是我还未拜师上山之前生活的地方。”
“啊？那是你的家？”小玉更加惊奇道。
“嗯。”白河缓缓点头，他许久没有听见家这个字，自从拜入白云山后，他再未回过葫芦村，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也只剩下整座村子湮灭于大火中的景象。
柳石凌轻轻拉扯一下他的衣角，白河看来，落入一双关切的眼睛，于是回了个笑容表示他没事。
“葫芦河是什么样的河？”小玉好奇地询问，突然灵光一闪，又道，“白河，你的名字里也有河诶。”
白河笑了笑，道：“小妖，没想到你还挺细心。说起来，白河这个名字，还是师傅收我为徒后给我取的。”
这下轮到柳石凌吃惊了：“白河，原来你还有其他名字啊？”
白河嘴角一扬，道：“这么多年我都习惯叫白河了，若不是方才小妖提起来，我也快忘了。没想到罢，柳石凌，我跟你一样。”
小玉叫道：“白河，那你以前叫什么？”
白河脸上微微一怔，柳石凌见状也催着问道：“对啊，快说说，你原本的名字。”
白河挠挠头，轻咳一声，道：“时间久了，我记不得了。”
小玉瘪起嘴来，道：“怎么能忘了……”
柳石凌却是看出白河是不愿意说，至于不愿意说的原因是什么那便不清楚了，看他的模样，更像是不好意思提起。
“好罢，原来白河道长记性这么差，这便不记得了。”柳石凌摇头道。
三人一路顺利北下来到淮中，离开虞北后，青山绿水再次出现在眼前。
凭借白河年久以前的记忆，再在附近打听过后，终于踏上了前往葫芦河的方向。不出一日，三人已寻到葫芦河上游主流，接下来只需沿着支流向下，便能很快到达葫芦村。
溯游而下，三人搭上竹筏，早春时节的河水清凉透彻，倒映着河岸边葱葱绿荫，行驶于河道上，别有一番意趣。
柳石凌坐在竹筏前面，眺望远方，忽然察觉前方河岸变化，两侧拓展，形成一道弧形，像是蓄起了一个小湖泊，再往前更是令人大开眼界，又一道更大的弧形出现，小湖泊变成了大湖泊，两者结合，正是形似一只劈开的葫芦。
“白河，你快看！是不是到了！”柳石凌起身朝身后唤道。
白河挑眉看去，道：“是了，前面那条好似葫芦的河道便是我小时候时常野泳的地方。我们村子便是因这条河叫做葫芦村。”
小玉听见声音赶快凑上前来，望着蜿蜒的河流，低低哇了一声。
三人靠岸下了竹筏，河道边常年无人光临，已是长出大片大片的野草灌木，都快要有半人高。白河在前方劈开一条小道，柳石凌和小玉跟在后面，很快走出这片野地。
身前的白河停住了步伐，两人跟上停在他身旁，脚下杂草茂盛连片，稍远处视野变得开阔，再远一些，隐约可见一处破败的荒地，那里便是曾被烧毁的葫芦村。
“我们到了……”白河的声音很轻很低，心中思绪翻涌，五味杂陈。
过了一会，柳石凌才开口唤道：“白河，走罢？”
白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三人朝村子走去。
走得近了，只见废墟上屋瓦倾塌，大部分被焚毁，留下的也只剩几乎烧成碳的散落木架和墙院。经过数年的风吹雨打，气候变化，废墟间重新冒出了植被，被风捎来的种子在其间发芽生长，植物攀援上所剩不多的损毁屋舍，倒是给这片荒地带来了些许生机。
三人走在废墟之中，看着完全认不出原本面貌的村子，无限唏嘘。柳石凌从附近寻了些石块堆积在村前，又摘了些早春的花骨朵置于其下。
“打扰各位乡亲们了，当初害了你们的魔刹如今已封印，你们安息罢。”
白河静静地看着柳石凌所做的一切，走到她身旁，道：“都过去十年了，他们不会听到的。”
柳石凌低头鞠了个躬，而后转身看向白河，道：“我知道。但即便如此，也算是对逝者的一个交代罢。”她看着白河眼睛，“而且我想，更多的是减轻生者的痛苦，好好活下去。”
“谢谢你，柳石凌。”白河对着柳石凌搭起的石堆俯身一拜。
小玉在附近走了一圈回来，看见两人安静地站在废墟前，上前道：“你们怎么了？”
柳石凌笑了一笑，道：“没事。我们今日便在这里歇息罢。”
小玉高兴道：“好啊，这里虽然有点破，不过好歹也有遮风的地方。”
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闪烁，地上火光映照，三人便挤在火堆，一如曾经在白云山下。
“回想起来，我们初遇之时都快过去一年了。”柳石凌感慨道。
“真是时光如梭，从前在白云山，我没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白河忽然一笑，“倒是让我想起那日夜里，小妖还想装作大妖吓唬人。”
小玉嘟了嘟嘴，道：“我那是害怕你们修仙的人，才躲起来吓你们的。”
柳石凌摸摸小玉，道：“那时我也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在小玉是好妖，阴差阳错让我们聚在一起。”
小玉躺进柳石凌怀里，像是她本体时那般模样，眼眸中倒映升腾的火光，流淌出一丝哀伤。
“可是母亲她还是离开我们了……”小玉低喃道，“小觉和小姚好不容易才见到母亲一面，我们再也没有母亲了。”
柳石凌垂下眼眸看着小玉，道：“小玉，对不住，我说好要帮你找母亲，却没想到最终会变成这样。”
“柳柳，我不怪你，也不怪其他人，母亲说，这是她注定的命运，谁也没法干涉。”
白河投去目光，道：“小妖，你离开这几日是跟你母亲回白云山了？”
“嗯。母亲只剩下最后的生命，她想跟我们团聚。回到白云山不久，她就走了，望尘道长出现帮了我们，完成了母亲最后的心愿。”
“所以你又随师傅来找我们？”
“望尘道长说我失踪了，你们正在担心我。我想起跟星昴约定过，于是就来找你们了。”
柳石凌轻轻拍打小玉的肩背，道：“小玉，虽然我们无法减轻你失去母亲的难过，但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足够了，柳柳……”小玉感到困倦，慢慢阖上了眼皮，缓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