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厂有问题,可以让我金河乡有借口拒之门外,老张你懂我的意思吗?”
张建文为难道:“那你得找其他乡镇争抢……”
“人家其他乡镇决定是否接手这么大一摊子,是我三两句话能劝动的?”
张建文沉吟一番后。
语重心长道:“李书记,我这么和你说吧,国兴造纸厂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迁不迁,迁往何处,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言外之意,你最好不要胡乱插手。
李德茂脸上闪过一阵阴晴不定。
他本以为,找到张建文,挖出内幕消息,暗中推波助澜一下就能搅黄此事。
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中棘手,根本无从下嘴。
不过李德茂并没有就此死心。
“国兴造纸厂肯定有问题!”李德茂对此非常笃定。
虽然市国资委持有所有权。
但三河县政府毕竟是代管,以郑宏远和张明杰现在闹僵的关系。
但凡国兴造纸厂没问题,张明杰都没理由将其送给郑宏远当政绩。
换言之,这一定是个包袱。
唯一的问题,是李德茂为了避免被郑宏远和李文雪敌视,不能公开站出来反对此事。
“试试吧!”
结束了和张建文无意义的酒局。
李德茂一咬牙,看着天色已晚,放弃了去县政府,掏出手机,酝酿斟酌了一番说辞后,拨通了张明杰的电话。
这一点,李德茂还真猜错了。
无论贪官还是清官,只要能做到县长这个职位上,几乎是没有多少私生活可言的。
张明杰也不例外。
虽然夜已深,但仍在办公室挑灯批阅文件。
白天事情太多了,接见投资商,迎接检查,下乡视察,以及各种大小会议,可谓是诸事缠身。
什么朝九晚五,到点打卡下班,对于县长这个级别,完全是奢望。
“喂?”
看了眼手机来电,张明杰眉头轻轻一挑。
旋即一边审阅文件,一边接起电话。
“县长,是我,金河乡党委书记李德茂,这么晚了还打你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
“有事吗?”
“实在是很着急的大事,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晚还给县长您……”
“说事吧!”
“哦,哦,好的。”
李德茂清了清嗓子,连忙小心翼翼道:“我听说,咱们县代管的国兴造纸厂,要迁走,有这回事吗?”
“嗯!”
“我们郑乡长意思是很想将其落户金河乡,为咱们县排忧解难,但是吧,我感觉国兴造纸厂对我们乡政府是个不小的沉重负担。”
听到张明杰没吭声。
李德茂也摸不清他的态度,只能恶意挑唆道:“可郑乡长从一个叫大鸿集团的公司搞来一百万捐赠,这要是让他盘活造纸厂。”
那这造纸厂,不就真成郑宏远的政绩了?
“你是乡党委一把手,若有不同意见,可以与他商量,深夜给我打小报告,你是想干什么?”
张明杰终于表态了。
只是一开口,就把李德茂怼的支支吾吾,慌乱辩解自己不是在打小报告。
“县长,我的主要意思还是,我们乡承担不起造纸厂,但郑乡长年轻心切,很想干一番漂亮政绩。”
生怕张明杰又讽刺自己是乡党委一把手。
李德茂在电话中委屈道:“那郑乡长整天打着县长您的旗号,张口闭口就是给您当秘书时怎么怎么样,我这个工作也不好展开啊。”
蠢货!
张明杰心中鄙夷。
郑宏远都和我公开决裂了,你还没底气和他对着干?
那你这乡党委一把手,是干什么吃的?
组织对你的信任和委任,就是让你深夜打电话委屈抱怨的?
若非眼下局势不合适。
张明杰真是恨不得当场撤了这个不称职的李德茂。
“我知道了!”
张明杰冷漠撂下话,没有任何表态,直接挂了手机。
这让电话另一头的李德茂陷入凌乱中。
这是什么态度?
同意金河乡接手造纸厂,还是不同意?
“从私人恩怨角度来说,张县长肯定不希望郑宏远干出政绩,但从甩掉县政府包袱角度而言,张县长又迫切希望造纸厂搬走。”
李德茂垂下手机。
隐约琢磨出来了。
张明杰也很纠结,也很矛盾。
所以才没有表态。
“这样可不行啊!”李德茂忧心忡忡道。
没有张明杰给自己撑腰,他是万万不敢独自跳出来,反对此事的。
想了想,不死心的李德茂,又给县委书记李建国打去电话。
这下可好。
电话对面,李建国懒洋洋道:“这事你们乡党委内部先拿出个统一意见来。”
不支持,也不反对。
李建国完全是懒得插手干预。
而与此同时。
在县城另一头。
一家餐厅的包厢内。
郑宏远也对造纸厂厂长刘岩,展开了最后的心理攻坚。
“我给县财政局的朋友打过电话。”
郑宏远端着酒杯,盯着桌上的下酒菜,状若随意道:“听说县政府当初垫付的拖欠职工工资,你们厂似乎并未偿还清欠。”
“你…你从哪听来的?”
刘岩面色一僵,尽管竭力抑制情绪。
但郑宏远还是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慌乱。
“这完全是造谣,胡说八道,你说,郑乡长,是谁乱放炮,你把他名字告诉我。”
刘岩稳定惊愕情绪,一脸愤慨的将酒桌拍的砰砰作响。
不知情还真以为他有多大委屈。
“刘厂长,有些事不需要证据,若没人注意到还好,可一旦注意到,再隐瞒也没意思了。”
“我隐瞒什么了?”
刘岩气愤瞪着双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郑乡长究竟想说什么。”
“好!”
郑宏远放下酒杯,目光直视他道:“那刘厂长回答我一个问题,造纸厂现在还欠县政府多少钱?”
“不多!”
“不多是多少?能否给我一个准确数字?”
刘岩迟疑道:“大概不到二十万。”
“十几万?”
“差不多!”
“究竟是十几万?”
“十七八万!”
“账目,欠条!”郑宏远说着,手指点了点桌子道:“你拿不出来,这造纸厂我就不要了。”
“什…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郑宏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