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的一番倾诉让我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他也和我一样是个苦命的孩子。
白龙说牟爷爷能看事儿的灵力是与生俱来的,他能感受到一些不寻常的事情,甚至能与那些“脏东西”沟通,因为这样他年少时常被人指点,人们都把他当成怪物来看。长大后,为了避免这些是非,他套上了道袍,用装道人身份的方式为人看事儿度日,这种能力本是让他烦恼的,时间长了他觉得既然逃不掉那就勇敢面对吧。后来,牟爷爷遇到了因为饥荒背井离乡的白龙奶奶,当时牟爷爷给了白龙奶奶一个热腾腾的包子,两人在这包子的帮助下互生情愫,于是没多久就偷偷成婚了,但好景不长,白龙奶奶在生白龙爸爸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死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保住白龙爸爸已经实属奇迹,关键时刻,白龙奶奶毅然决然选择牺牲自己,在喜得爱子的同时痛失爱妻,这对牟爷爷来说仿佛切肤之痛。之后,牟爷爷便一个人将孩子抚养成人,白龙的爸爸自小聪明伶俐,特别惹人爱,那时候他家附近有个老木匠,因腿部残疾一辈子未娶妻,他跟牟爷爷关系非常要好,因此特别喜欢白龙爸爸,又因为自己膝下无子,便认白龙爸爸做了干儿子开始跟自己学习木工,老木匠不止木工活做得好,还擅长做些雕刻类的小物件,东西做出来活灵活现的,白龙爸爸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因此学得特别快,没几年技艺便超过了老木匠,老木匠年纪大了,而且见白龙爸爸出息,于是把自己的一摊营生都交给了白龙爸爸,那阵有钱人流行做烟斗,在好多工匠里,就数白龙爸爸做的最好,后来,白龙爸爸经人介绍认识了白龙妈妈,就这样,牟爷爷继续给人看事儿,白龙爸爸做木匠活计,日子过得也算红火。但白龙五岁那年,刚好牟爷爷带白龙出去玩,回家后发现儿子儿媳纷纷死在了家中,报警后,警察没查到疑点只说是心脏病突发正常死亡,牟不甘心,于是依靠自己的能力想找到儿子儿媳的灵魂来了解真相,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在牟爷爷看来实属蹊跷,某天夜里,牟大爷收到一张纸条,纸条上说,不用再费力了,这一次只是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再嚣张,就对他孙子下手,牟爷爷担心白龙的安全,于是连夜带白龙离开家乡,几经辗转最后在万灵山落了脚。
白龙说得眼泪汪汪,听得我很揪心,我绕过小七坐在白龙身边,白龙怕我看到他的窘态,连忙拭去了眼眶上的泪水,我笑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此情此景特别容易催人泪下是吧?不怪你,要怪就怪选地儿的人。”
我对小七翻了个白眼,然后劝慰白龙道:“弟弟,都说人比人气死人,那姐姐我就现身说法让你舒坦舒坦。”
白龙一脸未知地看向我,显然对我即将陈述的内容充满好奇。
“你的身世呢,充其量也就是个自幼父母双亡,爷爷拉扯长大,不管怎么说,你也有一位亲人在身边啊,但是姐姐我,呵,连自己爹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倒是希望能像你一样,确定他们已经死了,这样我就死心了,不管怎么样,既然他们死了,那么我就不是被抛弃的了,是他们无能为力而已啊。”
“姐,我跟你不一样,我宁愿我是被他们抛弃,但只要让我知道他们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快乐地生活着,那么我无所谓的,真的,我想让他们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听白龙这么说完,我突然开始反思自己,对啊,同样的事情,假设在不同的人身上竟然会出现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那么为什么我要怀着怨念呢?我为什么不能像白龙一样奢望他们的生呢?于是我认认真真地试图以白龙的心态来重新看待这件事,但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他的那种豁达,非要追其原因,可能是我们两个人的成长经历太不相同了吧?至少他有疼他的爷爷,虽没有父母的爱护,但也不至于像我一般缺乏亲情,而我呢?唉!不提那个女人了,影响心情。
“姐,那你是怎么长大的?也像我一样被老人拉扯大吗?”白龙问。
“不,我是自己长大的。”这句话,我尽量说得轻松些。
“真的吗?真的没有人照顾你?”
“我有个养母,有她没她没什么区别。”
“哎呦,姐姐,还好你有了我,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保护好你的。”白龙信誓旦旦地说。
我被他认真的样子逗乐了,话虽简单,但心里确实温暖:“好,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我的弟弟。”
“你们还有完没完啊?”小七烦躁地打断了这出抒情戏。
白龙朝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对小七问道:“我还是没明白,我爷爷究竟是想让我干嘛?”
“查出你父母的死因,如果可以,替他们报仇。”小七的声音掺杂在寒风中,显得很是笃定。
白龙激动地确认道:”真的吗?你可以帮我找到凶手吗?“
“我只能试试看,毕竟现在还不确定你父母究竟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一定是,我父母没有心脏病,怎么会一下子都死于心脏病发呢?简直是胡扯嘛。”
“但查这件事需要时间,而且有难度,你有信心吗?当年做这件事的人很可能有不寻常的背景,你不害怕吗?”小七问道。
“当然不怕了,我白龙什么没见过?别说凶手有什么背景,就算他已经死了,我也要掘地三尺,挖了他的坟,然后在我父母墓前将他挫骨扬灰。”
“好样的,”小七笑了,“但你知道我们今天是在干嘛吗?”
“你不是在驱鬼吗?我还没来得及问呢,那房主是你什么人啊?也没听你们提起过。”
“房主昨天被杀了,就在那间房里,我刚刚是在招魂,了解真相的。”小七语气平静地说。
“什嘛?被......被杀了?那刚刚那里......那里......那里就是?”白龙语无伦次地问。
“是的,房主昨天被人杀死在家中。”我证实道。
“那里是凶宅。”小七不忘补刀。
“啊!”白龙大喊一声,接着从集装箱上弹跳下去,大步流星地窜出去好几米远。
“我天啊!我还以为你多牛呢,你不是不怕吗?又是掘坟,又是挫骨扬灰的,说的那么狠,现在看来,就是不负责任地吹牛嘛!”我臭屁道。
“小琪,你要想办法让警察留意一个叫杜倩倩的女孩了。”小七看向我说。
“她是凶手?”我问。
小七点头:“嗯,她跟崔芸都是KTV里的陪唱,崔芸说杜倩倩喜欢赌钱,还跟她借了三万块的赌本,崔芸催要了几次,杜倩倩一直推脱,最近巫善总来这儿玩儿,崔芸说让杜倩倩帮她把巫善追到手,那么三万块就一笔勾销了,于是杜倩倩趁巫善喝多了,偷了他的手机交给崔芸,让她借此去找巫善,崔芸一时兴奋便答应了杜倩倩不用再还三万块了,可没成想崔芸竟然在巫善那边儿碰了一鼻子的灰,她越想越不值,于是把杜倩倩叫到家里,逼她还钱,两人因此吵了起来,越吵越凶,杜倩倩失手杀了崔芸。“
我听得目瞪口呆,想着如果能想办法把小七弄进警队,那么办案效率不知要翻多少倍,而且绝不会出现冤假错案。
跟小七一番商量,我最终选择给警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在崔芸纠缠巫善的那晚,我听到崔芸说了杜倩倩欠她钱的事情,这样点到为止,真相应该就不远了。
挂断电话后,我看到白龙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小七,好像是要说什么。
“白龙,你怎么了?”我担心道。
“你到底是谁?”白龙盯着小七,仿佛自己眼前是个陌生人一般,“你是浩南?你是七爷?但浩南和七爷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我看了看小七,他仍旧面无表情,见气氛不对,我连忙插话道:“弟弟,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有种疾病叫精神分裂,别理他啊!我们走,回家。”
第二天一早,一阵吵闹声将我的睡意成功地驱散干净,我穿着睡衣走下楼,看到了一位中年大妈正手舞足蹈地跟白龙说着什么。
“怎么啦?”我走过去问道。
“这位阿姨家发水了,她家就在楼上,水已经从咱们家厨房墙面渗下来了。”白龙说道。
我连忙跑到厨房去查看,确实墙上有水印,但不影响什么,所以并不碍事:“大妈,你们家漏水控制住了吗?”
大妈有点大舌头,说话乌拉乌拉吐字不太清楚:“控制住啦。”
“哦,那就没事儿了,我们厨房没怎么受灾,只要你家别再漏了,过一段时间就干了,没事儿的啊!”我笑道。
“那也不行啊,必须给你们补偿,哎呀,都怪我,昨晚上去我妹妹家住,今天早上一回家才发现昨天水门没关严,就这个形状的啦。”
“阿姨,这都邻里邻居的住着,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怎么能要您的钱呢?”我说。
“不行不行,这是巩太太的家,我得补偿。”
“哎呦,要是巩奶奶那就更不会要您的补偿啦。”
就这样,我和这位吐字不清的大妈你一言我一语地拉扯了半天,愣是没整出个所以然来,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坚持要把手里的二百块钱留下,我倒不是嫌少,主要家里确实没什么大事儿,谁也不能好意思伸手接这个钱。
正在我们正准备互相发大招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小伙子快步走了过来,对大妈说道:“妈,你这是干嘛呢?”
我一看,嘿!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对方看到我后,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