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出了古宅,又沿着小路穿过了池塘,我紧握着白龙的手终于松懈了下来。
“真是个怪老头啊。”白龙感叹道。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我带你出来了,摄像头已经安了,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其他的都是借口,没必要跟他纠结着,还是先回去找小七商量完再说的好。”
“也不是借口啊,他要真的能为人续命那就让他帮我爷爷也续一下呗,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白龙笑着说道。
“你快饶了牟爷爷吧,别让他跟你操心比什么都强,没听牟爷爷说吗?续命的事儿要是真有人能办到那也是损阴德的。”
“你看你,还当真了,我不是开玩笑的吗?”
我跟白龙正大步流星地一边说话一边朝前走着,突然两只手在我和白龙的肩膀上一边一下拍了一巴掌,那一瞬间我的肾上腺激素直接窜到脑瓜顶儿了,这荒山野岭的能是谁这么热情呢?
当我和白龙本能地转过头去,我们看到了一张满脸冷笑又欠扁的脸。
“要死啊你!”我挥起一拳就朝小七身上砸去,他将身子向后一倾躲过了。
白龙又帮我补了一拳,还是被他躲过了,然后他抬起双臂搭在我们二人的肩膀上,我们三个人像被穿在一块儿的冰糖葫芦似得朝山下走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我搂着小七的腰,然后偷偷地掐了他一下。
“趁你们跟老东西周旋,我就在这附近转了转,这叫兵分两路。”
“怪不得。”我想到了什么似的说。
“怪不得什么?”小七问。
“我们跟那老头聊得好好的,他突然脸色一变就把我们轰了出来,是不是跟你有关?他感觉到了什么?”
“是这样吗?那应该有这个可能,不过也不一定,我刚刚查看了一下,这地方阴气好重,要说他这屋里没有鬼鬼都不信。”小七语气肯定地说。
“那怎么办?硬闯肯定是不行的。”白龙问道。
“我们先下山,再好好商议一下,顺便休息休息,看情况行动,我打算来个夜探你们不介意吧?”小七有些激动地说。
“夜探?怎么探啊?”我问。
“我刚走到宅子的后院院墙那里就发现了一个小门,门小到只能容得一人钻进钻出,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入。”
好嘛,这一下真是要发展成狗仔队了。
夜探这事儿没人不同意,但在究竟谁去夜探的问题上我和白龙都成了缩头乌龟。毕竟看今天的表现,老道还是有察觉出小七特殊身份的可能,那么小七就不太方便进去,而我和白龙之中别说某一个人去,就算是俩人一人一把屠龙宝刀携手并进都得被吓得尿裤子。那可不是游乐场的鬼屋那么简单啊,鬼屋到处都是妖怪但是没有真的,他这里就算出现一个那也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邪物,我范小琪不出名则已,要出名也不能粘上十八线女演员深山探险被吓破胆的头条。
一时得不出个结论,大家便决定先观察再说,我们在附近的镇上租用了一个小旅馆,以便随时能再返回山上。当旅馆老板娘看到我们两男一女的组合后,她会意地笑了,然后为我们推荐了她这里的“总统套房”。总统套房确实比其他房间大,还是套间,冷热水供应,又有无线上网,价格二百一天,也算合理了。
入住后,本来体力就不行的我两条腿因一上午都没闲着早就累得瘫软了,于是我抢先使用了浴室,冲了个澡后套上我的粉嫩花花睡衣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他们两个倒是精神,对着老道的监控画面一直研究着。
起初我睡得可香了,后来便开始做起了梦。睡梦中,我仿佛又来到了老道的屋门前,看着那门缝中露出的眼睛,我跟那眼睛对视了好久,笃定了心中的想法——那绝不是老道的眼睛。于是我一鼓作气推门而入,但随着门被推开,门里的人也消失了,除了清冷的老式木制家具如我今天上午看到的一样就再无其他,我不甘心地满屋子寻找,连屋子里能装东西的瓶瓶罐罐都没放过。而突然,一股怪风刮起,我回头看向进来时的门,那里正升腾起一团黑气,然后门便嘭地一声牢牢关上了。屋子一下子暗了下来,我仿佛能看到房门处的那团黑气渐渐扩大,慢慢现出人形,然后那人渐渐向我靠近,将我包围,淹没在黑暗里。
“小琪,小琪!”
当我拼命睁开紧闭着的眼睛,我看到了小七正站在我身边俯视着我,他握着我的双手来回搓动着。
是梦,原来是梦,但我仍然心有余悸地舒缓着气息。
“吓死我了,有人要追杀我啊。”我轻轻拭去了额头上浸出的汗珠。
小七微笑道:“有人追杀你我不怕,怕的就是有人要追你。”
我翻了他一眼:“就是说我可以死,但不能移情别恋呗?”
“你不会死的,有我在,连你都保护不了怎么可以呢?”
这还叫句人话。
“白龙呢?”我问。
“睡了,你刚刚做恶梦了吧?”
“是啊,梦见又去了那老道的家,被吓醒了。”我坐起身接过小七拧开的纯净水喝着。
“你看到了什么?”小七问。
“一团黑气,像人一样,离我越来越近,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碰到我,我眼前都是黑色的,当时感觉特别冷,然后就醒了,你说我这胆子是不是太小了?我看你那个夜探我还是不参与了吧。”
“小琪,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见过什么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吗?”小七严肃地问。
“记得啊。”我说
“什么?”
“你!”
“我不算,还有呢?”他继续追问。
我仔细地想了一下,在我觉得不可思议,又距今遥远的某一年确实有过一件我不愿回忆的事情,那年我还在上小学。那时候的我沉默寡言,性格内向极了,班里还有一个女孩叫刘冉冉,她因为父母离异判给了她爹,结果爹又再娶,所以这种家庭的不幸使她也走了我这种寡言少语的路线,于是内向的我们互相吸引成为了玩伴,每天一起进进出出。那会放学的时候家长都会来接,我是为数不多的自己回家的孩子,刘冉冉是她爷爷来接。每天她爷爷都带着我们两个一起走过一个小桥洞,穿过桥洞后他们往西我往东。结果某一天,刘冉冉突然开始不来上学了,我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每次上课时望向她那空荡荡的座位我都很想念她,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事情,班里的同学也不清楚。结果,几天后我碰见刘冉冉的爷爷了。那天天阴得没道理,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的雨,我撑着伞往家走,路过桥洞的时候我看到刘冉冉的爷爷正对我招手呢,我赶紧跑过去,他问我刘冉冉怎么没跟我在一起呢?我说,爷爷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来上学了,我还想问他刘冉冉到底怎么了呢。爷爷听我这么一说就特别沮丧,他不停地念叨,这孩子怎么能不上学呢,得上学啊。我跟着爷爷往桥洞外面走,走着走着他人就没了,当时我还以为是他去学校找了,就没有在意。过了几天,刘冉冉终于来学校了,我问她这几天为什么没来上学,她说她爷爷脑出血去世了,出殡后她又病了几天,现在才康复。我连忙跟她说,前几天我还看见你爷爷来接你了呢。刘冉冉说,不可能,我爷爷十天前就去世了。这件事一度让我很困惑,我明明看到了她爷爷,怎么就已经死了呢?后来刘冉冉不得不跟着她爸爸一起生活,因为她爸爸的家离学校比较远,接送不太方便,所以后来她转学了,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也不知道现在的她过得好不好。
至此,那个站在路口守望者自己小孙女的爷爷的样子还清晰地留存在我的记忆中,长大后也偶尔会响起,但见到已经死去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荒谬,我只能劝告自己说那可能是一种幻觉,是我出于对刘冉冉的思念而幻想出了她爷爷的样子。
“那现在呢?现在你怎么看这件事?”小七听我说完,问道。
“我不知道,除非让我再见他一次,我一定好好问问。”
“那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什么比较有趣的事情?说来听听。”小七将我的头按到了他的肩膀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