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犯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我惊讶地问道。
听我这么一问，栾旭阳脸上出现了比我还要惊讶的神色：“我们也都很费解，怎么就死了呢？太可怕了，一地的血！他简直就是魔鬼，对别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也那么残忍。”
“一地的血？什么血？犯人的血？谁让他流血了？”我连珠炮似的问道。
“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审讯室里的我们算上嫌疑人一共有四个人，我还记得那是快要十一点的时候，嫌疑人仍然什么都不肯说，有同事买了宵夜回来，说好了我和赵川先吃的，留下张旭守着嫌疑人。在十一点零八分的时候，我们听到审讯室的枪响，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张旭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门在里面上了锁，就在我们踹开门的过程中，嫌疑人在我们眼前用刀剖开了自己的腹部，内脏流了一地。查看了监控才发现，在我们走后，张旭解开了嫌疑人的手铐，然后他在我们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去别的房间取了一把刀，在这期间只有嫌疑人一个人在审讯室，没有手铐没有束缚，他竟然没有跑，就好像是等待着张旭再回来找他一样。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张旭带着刀返回来，把刀和自己的枪都交给了嫌疑人。然后嫌疑人一枪击中了张旭的头部，之后的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一幕。”
我听傻了，要不是平日对他的了解，我一定认为他是在说疯言疯语：“这......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谁说我也不会相信的，我的同事张旭，多少起案件的侦破他都立了大功！对工作兢兢业业那么负责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又是给嫌疑人解开手铐又是给他递刀枪的呢？这不可能啊！而且视频中的他跟平日里的他看上去不大一样，具体有什么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我们都这么感觉。”
“当法医对嫌疑人尸检时才发现他的心脏消失了，哈哈，心脏消失了？你知道这有多可笑吗？监控记录下了嫌疑人的整个死亡过程，从他剖开腹部到送去尸检的过程中尸体都没有离开过我们警队，但没有心脏！没人会碰他的心脏，可为什么尸检的时候没有？丢失？这理由说给谁听呢？上级跟我们要死者的心脏，我们拿不出来，好，停职，都停职！”栾旭阳声音高亢地手舞足蹈着。
我连忙伸过手去捂住了他的嘴巴：“嘘！你小点声儿，李阿姨听到就麻烦了。”
栾旭阳拉过我堵在他嘴上的手握在手中说道：“小琪，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是梦对不对？是梦就好了，只要我能从梦中醒来，这一些就都不是真的了。”
我可以想象到这件事情对栾旭阳的冲击会有多大，这不是谁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解释就能解决的问题，像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全世界发生过不少，但真正经历过的人却屈指可数，就更别说是对于一位年轻的刑警了。第一次永远那么可贵，只是这种事情的第一次谁也不愿意去经历。虽然我和他一样也无法相信这种逻辑上说不通的案件，但最近经历的这些事情已经渐渐刷新了我的三观，不论黑白阴阳，凡事都有真相，即使让人难以置信，那也是真相。
“小阳，你别这样了，李阿姨看到会难过的，停职就停职嘛，正好有时间放松下心情，工作那么累，就不要再为难自己了，也许你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就会有人查出真相了呢。”我故作轻松地劝慰道。
“小琪，”栾旭阳从床上坐起，一把搂住了毫无防备的我，“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看到你我的心情还能好一些，真的谢谢你。”
我试图推开他，但他抱得实在太紧了：“你看你，说什么呐？自打咱俩认识就是不停地谢来谢去，太见外了，你说咱们上下楼的住着，想见我还不是太容易了吗？到楼下坐坐，小七和白龙都很好客的。”
“你......”栾旭阳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跟那个小七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要抓狂了，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啊？我该怎么回答？是，他是我男朋友。这样说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在其他人面前也承认我和小七的关系？这样一来事情就复杂了，而且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就是再傻也知道栾旭阳对我假戏真做了，至于喜欢我到什么程度我心里是没数的，但能确定的是他心里有我。不，我跟他纯粹就是误会。这样极力地撇清关系一来我自己不愿意，二来小七知道也会伤心，再者这么回答不就是变相地在给栾旭阳机会嘛。
这个问题简直比熟读并背诵全文更容易置人于死地，我感觉我的脸都快纠结成包子了。
“好了，我知道了。”看着我入地无门的表情他露出了善解人意的笑容。
“不是......我......”我想解释一下，但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什么？这个问题有那么恐怖吗？我就是关心一下而已，好朋友嘛，现在我心里有数了，然后呢，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快回家吧。哦，对了，今天的事情帮我保守秘密好吗？媒体那边都封锁消息了，这种悬案扩散开来对社会治安影响不好。”
看着他脸上为了缓和尴尬而拼凑出的僵硬的笑我心有不忍，本想安慰几句但又生怕一石激起千层浪，再收到其他敏感问题的轰炸，于是只好见好就收，礼貌道别然后回了家中。
给我开门的是白龙。
“姐，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得上楼找你去了。”
我看他和小七一身整装待发的模样问道：“找我干嘛？你们要出门啊？”
“七哥说要会会萧子升去。”
“你们这提前量打得也太着急了吧？怎么着也得等我联系了那女孩知道他在哪儿再说啊，万一萧子升又消失了，或者人家那女孩今天没时间怎么办啊？”
“这个没关系，“小七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见不到萧子升我们直接找他爹萧山聊一聊也不错。”
“呵！确实两手准备哈，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们，我刚从栾旭阳那听说，那个犯人死了。”
在小七和白龙如出一辙的惊讶中，我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讲述了一遍。
小七听后沉默了几分钟，然后猛然站起身道：“马上去找萧子升！”
一路上，我们制定好了一套计划，由我给秋言打电话将她约出来，但只有白龙替我赴约，想办法问道萧子升在哪儿，然后再把秋言引开，这样我和小七就能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找到萧子升了。
我的一通电话，秋言爽快地约定了在校门口见。
快到学校的时候，我再次拨通了秋言的电话。
“妹妹，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车子违章被交警扣下了，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我让我弟弟先去找你，我弟弟你见过的，那天我们一块儿的，还记得吗？”我故作焦急地说。
“哦......这样啊......那好吧，你处理完事情给我打电话吧。”
象牙塔里的孩子果然好骗，我们把车停在了校门口不显眼的位置，看到秋言的身影后白龙从车上走了下去。我看到他们两个在校门前聊了好一阵儿，终于秋言带着白龙走进了校园。
我和小七坐在车里等消息，他突然转身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问：“今天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怎么样是什么意思？摸手算不算怎么样？拥抱算不算怎么样？我要是老实交代能保我个全尸不？
“没，没有啊！能怎么样啊？我一个大活人。”我连忙否认道。
小七的脸刚要凑过来给我一吻，我的手机就提示了一条消息，来自白龙。
——姐，快去图书馆。
我和小七丝毫没敢耽搁，连忙下了车一路小跑地走进校园，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学校西北角的那个四层建筑，看似是新建的，里里外外都是新的。在这个该吃晚饭的时间，图书馆的学生并不多，进门的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同学迈着悠闲的步伐从这里进进出出。
好在人不多，几经周折，我们终于在社科类书籍处找到了正蜷缩在地上全神贯注阅读的萧子升。我们的出现显然吓了他一跳，但他仍然从容地放下书站起身一脸漠然地看着我们。
“有事儿吗？”
小七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然后附在他耳边说道：“我手里有你在案发现场的视频，如果不想人尽皆知的话就赶紧跟我们走一趟。”
我紧紧盯着萧子升的表情，不仔细看绝看不出他脸上出现的细微变化，一种意外和愤怒，我能想到他正控制着自己将内心翻涌的情绪镇压住。
他终于露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虽然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但我还是可以跟你们走一趟。”
就这样，小七一路上牢牢地牵着萧子升朝校门外走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堵了气的GAY要谈判呢。我一路跟在后面保驾护航，以防那小子使诈伤了小七再逃跑。
走到了我们的车子旁，小七二话没说就把萧子升塞进了副驾驶。
“二位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萧子升镇定地问道。
不知为什么他每次说话的样子都让我想起“谦谦君子”这个词来。
“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跟我们回家一趟，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呢。”
小七说完拨通了白龙的电话：“白龙，我们现在要回家了，你能过来吗？哦，那好，我们就不等你了，待会儿自己回家吧，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小七立即发动了车子，我们朝着来时的路驶去。
车子大概开了十多分钟的时候一直盯着萧子升背影的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些异样，再三确认后我发现了让我莫名其妙的是眼前的街道和建筑突然变得十分陌生，不知道小七为什么会开到这里来。
“这是哪儿啊？”我茫然地问道。
小七也好像没搞明白状况，他正一边保持跟其他车辆的车距一边四处查看着。而让我意外的是，副驾驶上坐着的萧子升竟突然不见了。
“小七......他他他他人呢？”我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我傻了吗？刚刚是做梦？明明萧子升就坐在副驾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