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巫善在场,有些话没办法多问,于是在食堂满意地吃了一顿饭后我们便返回了家中。
巫善在半路下了车,说他的狐朋狗友邀请他赴约去个嗨趴,要是被他朋友看到他从金杯车上下来会笑掉大牙的。
他这一走,我们可是快要笑掉大牙了。一个巫善的磨人程度,绝不亚于一个幼儿园大班的孩子。
通过观察我也知道小七他们见萧山的结果是败兴而归,但回到家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
“感觉他们父子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甚至都不是很熟。”白龙分析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好奇。
“你看啊,正常的父亲听到有人询问儿子的下落怎么会那么冷漠呢?人家就一句——不知道,我管不了他。”
“那他没问你们为什么要找萧子升吗?”
“那倒是问了,七哥说平时一起玩的,好久没见他所以来看看。听他这么一说萧山倒是很意外,那表情就是一副还能有人跟萧子升玩到一块儿的样子,但他什么都没说。”
我有些失望:“那你们什么都没问到怎么还待了那么久啊?”
“七哥跟萧山讨论了一会儿什么楼兰古国的事情。”
“楼兰古国?”我好像从哪儿听说过这个地方。
“萧山年轻的时候是做考古工作的,所以顺便聊了聊,也没有什么。”小七连忙解释。
说完,小七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嗯嗯啊啊地说了一堆,然后挂断电话。
“谁啊?”我问。
“巫启成,刚回J市,说明天是赵春鹤的葬礼,问问咱们想不想去。”小七看着手机屏幕说道。
“啊?赵春鹤的葬礼咱们就没必要去了吧?又不熟。”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他气定神闲地说道。
也不知巫善是几点回来的,感觉应该是后半夜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串扰民的嘈杂声,应该是小七给他开的门,然后巫善连滚带爬地回了房间。
这家伙倒头便睡,直到我早上起来下楼的时候,还看到他一身燕尾蝶的bulingbuling装束趴在床上,估计是喝嗨了,一晚上像个假人一样一动没动。
我走到他身边,然后伸手隔着袜子在他脚心上迅速留下一条抓痕,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仍然没动,但闷在被子上的头发出了要即将究极进化的声音。
趁他没醒,我又是一挠!
在我没玩没了的袭击下,巫善的身体终于开始复苏,并呈现出了反击的趋势,他勾着腿朝我一脚一脚地踢踹着。
看着他贱贱的样子我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赶紧起床,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去参加你赵叔叔的葬礼去,这回你争取好好表现,还能给你爹地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啊一下子就让你提前继位了呢,听见了吗?”
“我可不想提前继位,心操的太多会谢顶的。”巫善终于慵懒地露出了一只眼睛。
“抽烟喝酒还谢顶呢,你倒是戒了呀?”
“那你直接要了我的命吧,好不好?”巫善来了个鲤鱼打挺,可还是没起来,只是仰面朝天地躺着,“我跟你说啊,我不去是不想影响他老人家的心情,他一看见我心情就不好。”
“那你就更得去了,今儿个是赵春鹤的葬礼,你说巫总就算再无所谓也得表示一下悲痛吧?正好你一去,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巫总没准遗体告别的时候能泪如泉涌呢。”
巫善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我说:“你可别吓唬我啊,泪如泉涌?那还是他吗?我死了他都不可能泪如泉涌。”
“那是当然,你死了他得敲锣打鼓!快换衣服吧啊!”说着,我走出房间帮他关上了门。
都说看一个人的人缘好不好别看生前,要看死后。我一大学同学的爸爸活着的时候是个小领导,在我同学大二那年他脑出血去世,死的特别突然。据我同学说,她爸爸活着的时候家里访客不断,逢年过节收的礼储物间都摆不下,她一直以为这就是她爸爸的能耐,人就得这么活。可葬礼上,除了自家亲戚外,送葬的人少得可怜。我同学最后说,可能是礼收的把情都收光了吧。
我那同学也挺惨,本来要是她爸爸不死她毕业后可以直接分到某校当舞蹈老师的,铁饭碗又光鲜,这一下可好,现在跟我一样也没有个稳定工作。而她妈妈后来想找找跟她父亲生前共事过的人说说情,哪怕多花点钱把孩子的工作办了也值得,但处处吃闭门羹。我那同学被这炎凉的事态刺激得据说已经开始学习佛法了,有事儿没事就在群里讲教,同学们现在见她就躲。
跟我同学的父亲比赵春鹤显然好太多了,至少我这个学渣手脚并用也没数过来殡仪馆大厅里的来客数。
一环一环地进行下来,终于到了遗体告别的环节。当我走到赵春鹤的遗体旁看清了他的遗容,我终于由衷替他欣慰了起来,此刻的他可比活着的时候面色红润多了。
小七拉了拉看着遗体出神的我,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好在这间大厅里放着声音不小的哀乐,否则我这欢快的打情骂俏的手机铃声一响还不被赵春鹤的亲友乱棍打死啊!
我连忙猫着腰一串小碎步地跑到角落接听了。
“你好!”
“您好,请问是范小琪吗?”一个声线浑厚的男人问道。
“是呀,您是?”
“我是刑警大队的,现在邀请您和您的朋友来警队一趟配合调查。”
我反应了几秒钟,然后问道:“刑警大队?找我干嘛?是恶作剧吗?”
“萧山你认识吗?”
“算认识吧,我们昨天去找他了,但我没见他,我的朋友见的,不过......萧......萧山怎么了?”我心里隐隐发慌了起来。
“萧山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我听得却目瞪口呆,我不禁大声问道:“死了?”
这一声直接把小七的注意力抓了过来,他走到我的身边,眉头紧锁看着我。
“是的,被人杀死在家中,现场有第二个人的血迹,我们怀疑是凶手的,而你们昨天见过萧山,所以请来警局协助我们调查,据师大门卫讲你们一共四个人,你通知他们一下,一起来一下警队吧。”
挂断电话后,我连忙找小七和白龙商量,我们三人都看出来了公职人员的“盛情难却”,于是简单跟巫启成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一头雾水的巫善去了警队。
一路上巫善郁闷得捶胸顿足。
“我怎么那么倒霉啊?是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就会倒霉啊?你说我又没去找那个什么教授,他死了警察就要来找我?”
“别说的那么难听啊,昨天我们可没要求你跟我们一块儿去,也不知是谁死乞白赖地非要上车,怨我们喽?”我一个大白眼飞向巫善。
他回瞪我:“谁让我单纯、善良信了你们呢?”
“可别侮辱单纯善良这两个形容词啊,你说你至于吗?警局你又不是没去过。”
“你!”巫善被我的旧事重提气得牙痒痒。
“把心态放轻松OK?人家警察叔叔都说了,现场有怀疑是凶手的血迹,你没杀人自然不会是你的喽,一人抽一管子血就能把咱们几个放了,耽误不了吃晚饭,放心吧啊!”
“啊?还抽血啊?”白龙立刻身体僵硬一副活不起的样子倒在了座位上。
“嘘!”我立刻做出手势,“别制造这种恐慌,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儿呢,没准咱们去的这一路上,人家警察就已经破案了呢。”
“这样最好了,但是姐,如果真的抽血的话咱们晚上吃点儿好的吧,得补一补啊。”
“行,没问题,这大J市的美食你善哥哥最清楚了,让他请咱们吃哈!”我斜眼瞟了一眼巫善。
巫善一副老婆被占便宜儿子又让人抱着跳井了的委屈样看着我道:“凭什么啊!”
我跟巫善吵了一路,本来这件事儿除了萧山的死让我意外外其他的都是情理之中,我是警察我也会通知所有可疑人员去比对犯罪可能性的。反正我没杀人,谁还能奈我何?
到了警局,我们先是被关进了一间不大的空房间,过了一会儿昨天师大的那个门卫走了进来。他依次看了看我们每个人,然后回身告诉警察——对,就是他们几个。
接下来是警察对我们分开审讯,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便被带到检验科去抽血化验。一系列过程下来,警察告诉我们可以回家等结果了。
回去的路上,白龙面如死灰。
我拍了拍他:“怎么了你?脸色这么差?”
白龙连忙伸出手,抓住了我的。
“你手怎么这么凉啊?”我握着他那冰冷的手问道。
“吓死我了,我这辈子最怕警察了,刚刚我话都不会说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你又没杀人你怕什么啊?那你没说错话吧?是按咱们商量好的说的吗?”
去的时候,我们在车里统一了口径,小七和白龙去探访了萧教授,询问有关楼兰古国的事情,我和巫善是陪同,我们俩没有见到萧教授本人,但是大家一起在校食堂吃的饭。
“好像是吧,我当时浑身发抖。”白龙咽了口唾沫说道。
“你可真行啊,你这样的也叫个爷们儿!”巫善鄙夷地看着白龙。
“那警察怎么说啊?有没有怀疑你啊?”我担心地问。
“没有。”
“不会吧?这么肯定?”
“嗯,那个美女警察说通常吓成我这样的都不会是杀人犯。”
我冷笑一声道:“她应该还笑了吧?”
“嗯。”白龙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当天晚上,巫善果真带我们去吃了顿好的,大酒店,大气魄,连喝汤的匙都镶着金边儿。当然,道道菜都价格不菲。我和白龙又没出息地认贼做哥了,席间马屁不停地拍着,就连小七都闷声不响地吃着。这一餐对于巫善来说,虽然腰包憋了,但存在感却终于刷上来了。
三天后,我们收到了警方的回复,的确,如我们所想的一样,我们的嫌疑被排除了。但是,随之而来的两个结果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我们每个人都大惊失色。
一是根据血样比对结果,现场第二个人的血迹属于前几天自杀的那位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二是,巫善跟小七是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