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作罢。
方子期又只得继续,语气中隐约有了哭声:“有人言,商贾乃隐士……舍名利于市井,得天之助;亦有人谓,商贾或为外邦王族……遗孤,借商路谋天下;但皆无实证……叔父,子期读不下去了……”
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闻舒不忍再逗他。双手一伸,又把他抱起。
“现在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天生的读书种子吗?”闻舒捏了捏他那圆润的小脸蛋。
方子期趁机往闻舒怀里躲,小脑袋还一直蹭着他的下巴,似乎在撒娇。
“叔父,子期不敢了。”
闻舒叹了一口气,拿起那本未读完的书,又强行把方子期摆正,说道:“读书切忌半途而废,来,叔父教你读。”
“嗯!”方子期答应得倒是爽快,一双眸子聚精会神地盯着闻舒手上的书。
闻舒接着读道:“至今,龙国遗人仍传颂其事。何故似影似幻?立国以来,史书未曾记载其名,惟有君臣之交,流传千古……你可知这书上说的是谁?”
方子期摇头,闻舒又问:“这故事你可读懂了?”
虽是民间故事,但这篇文章的语言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难度。方子期确实是一知半解,只好试探性地答道:“好像是在说一个很是富庶的商人,帮助高祖皇帝建立了龙国,但是后人却并不知道此人是谁。”
他说这话时,语调带着稚嫩却不失逻辑,说到后面,他越发自信,转而得意地看向闻舒,似乎在等待着表扬。
闻舒看着这个小家伙的模样,心里暖暖的,忍不住赞道:“这才有些聪明伶俐的样子,读得不顺,但故事却理解了。”
方子期听到夸奖,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骄傲的笑容,得意地拍了拍胸脯,“我就说吧,这样才像叔父嘛!”
闻舒笑着摇头:“可别得意得太早,这才只是刚开始。你若真想做学问,现在读的这些还远远不够。日后,你须得打起精神,好好跟着叔父读书。”
“没问题!”方子期答应得非常干脆,丝毫没意识到读书是一件多么漫长且辛苦的事,“只要跟叔父在一起,子期做什么都开心!”
闻舒只当是小孩子言论,没放在心上。日子还长着呢,他有的是时间好好教导这个可爱的小侄儿。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方子期在闻舒的细心教导下渐渐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起初,他尚是个略识得几个字的小孩子,读书时满是稚气和困惑,但渐渐地,他已能熟练地背诵许多经典诗文,并能时不时地引用这些诗句表达自己的见解。最让闻舒吃惊的是,他对洲海的复杂历史渐渐有了自己的独到见解,并能通过比对和推理找到线索,给出令人赞叹的解释。
闻舒眼瞧着这张聪明伶俐的小孩儿一天天成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骄傲与欣慰。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若自己也有孩子,一定会是方子期这般性格。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些心思,早已被裴叔看在眼里。
某日,闻舒刚从集市里买了一些小物件回来,准备奖励子期的进步。裴叔瞧见后,便小声说道:“瞧着主公近日心情大好,老夫也十分欣慰。您这侄儿着实是个小机灵,每天都哄得您高高兴兴。”
“子期确实讨人喜欢。”闻舒由衷说道,“我那表哥命虽不好,但好在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
裴叔觉得闻舒实在溺爱他这表家侄儿,心中似乎有些话想讲,但面对闻舒时却欲言又止。
闻舒十分了解他,便道:“有话直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裴叔只得道:“主公,若您实在喜欢这稚子,不妨将其过继到名下,如此一来,您便有了自个儿的孩子,这往后的日后也就多了一些期盼。”
闻舒一愣,眉眼间尽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裴叔看着他长大,怎能不知他这是生气了,赶紧跪下请罪,但话却并未停下。
“您与龙国皇帝之事老夫也有听说……既如此,不妨收养子期,若能得您悉心教导,此子日后必能成才,总好过晚年您还是孑然一身……”
“裴叔!”闻舒打断他的话,语气中满是不悦,“你可知,你方才说的这些话,在闻家乃是大罪?”
裴叔却依旧不为所动,仍恳切道:“老夫敢冒大不韪提此建议,只是希望主公有一天能享阖家之乐,绝无他意。您心中也必然清楚,子期才情出众,若能栽培,必能继承闻家大业。更何况,您所爱之人乃是龙国天子,难保在群臣竭力攻势之下,他不会纳妃生子,延绵后代……”
“够了!”闻舒呵斥道,声音中透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此事正是造成他与龙锦华诀别的引子,今日被裴叔挑起,那一抹暗藏在心底的痛便如尖刺般瞬间扎破了他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