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又笑了,这回笑得还蛮开心, 又往旁边挪了些,让我站到了更好的位置上。
太阳没有出来之前,地平线那头只有淡淡的一条橙色光带。天地的帷幕像卷帘门的缝隙,门缝透着门内的光,门内的那家人可能正在吃晚餐,晚上开暖色系灯光的概率比较大。光带和我们之间,有山影重叠,黑压压的,每一重都黑压压的。
斜前方有一座白房子,废弃的白房子,天还黑着的时候,有人在那里放烟花。
怎么人们总喜欢在看日出的时候放烟花?
迄今为止我看过的日出次数不多,好几次都是和严靳一起,海边也好,山间也好,节假日的人潮中也好。
我回头,扒拉开拥挤的人群,四处张望,想要找寻什么。
他真的不在这里吗?可为什么我的感受那么真切,我像是已经要碰到他的手臂,摸到他的头发了。
其实严靳更喜欢摸我的头发,他的手很大,我的脑袋可以安安心心地枕在他掌心里,他摸我的头发,还喜欢吻我的头发,幸亏他从不拽我的头发。
实际上他喜欢那种拉扯,他骨子里就是个极端的、沉溺掌控和主导的,有种隐匿的破坏性和破坏欲的人。
但因为我很爱惜头发,即便在我们水乳交融,一切兴致达到顶峰的时候,他也不拽,他只是抓住我的后颈,缠|住我的舌|头,他吻我,用各种方法“捉弄”我,他喜欢听我发出声音,各种声音。
我很惭愧,一回想起这个男人,我脑子里就会情不自禁出现这种类型的场景,仿佛我们之间除了性什么东西都没有。
曾经我还能这样欺骗自己,但眼下再怎么自我洗脑都有些徒劳了。
我和他之间除了性当然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很不轻松,我没有胆量去正面回想。
严靳的爱之于我,像沉重的鱼尾巴,五颜六色的,在水里展开好漂亮,但美丽不会改变它的重量。我不能说这份爱是负担,显得我太过不知好歹,但我确实没有力量去承受它,这是我的问题,不是爱的问题。
我是个弱小的人。
我像蜉蝣一般活着就可以了。
我在外游荡了一个多月,家里才发现我已经不在榕城了。
我妈给我发消息,说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真的太没礼貌。我没回复她,她也没再说第二句。我觉得她也并不十分在意我到底在哪的,或许我不在榕城还更加符合她心意。
后来没过几天,我又接到三叔电话,他问我在哪,我说在西北,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不确定,他又问我下一站要去哪,我说出国转两圈吧,他叮嘱我要注意安全,他甚至还问我钱够不够花,我笑得在床上打滚。
我说:“哈哈,三叔,你要是实在无话可说,可以让三叔母来。”
他也跟着笑了笑:“我还没回家,刚跟你严叔叔吃完饭。”
我愣了下,我听到这三个字,有无数个问题想问。
我想知道严靳好吗,还是一如既往吗,他有像我想念他一样想念我吗。但无论他好与不好,我都不会高兴。我意识到,我骨子里也是个恶劣的人,像我们家恶劣的大多数一样,我见不得人好。
三叔的电话刚挂断没多久,爷爷的电话又打来了。
老头主动打电话给我,真的好稀罕。
他问我在哪里,又说,你爱怎么乱跑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一月七号之前你必须回来。
我绞尽脑汁回想一月七号是个什么重要日子,没答案。紧接着我听到老头说:“你严叔叔母亲生日。”
严靳他妈生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马上就找借口推辞,我跟老头说:“我去南美的机票都订好了,七号应该在飞机上。”
老头的声音立刻沉了下去,他警告我,七号必须回家,必须出席。区区一张机票有什么重要。他让我不要忘记,手里的钱是谁给的,银行卡是从哪里来的,身体里流的是谁家的血。
谁家的血?当然是姓易的血,这和严靳母亲有什么关系,他俩谈个恋爱难道还能把我奶奶的基因挤出去,把严靳母亲的血液融进来不成?
可老头还用钱威胁我,那我没办法。没有朋友亲人和爱人的日子我能行云流水地过下去,没钱不行。
所以我答应了,我说我七号之前一定回家。
距离一月七号还有一点距离,但显然不足够我跑一趟南美,我去了日本,这次没往小地方走,我几乎是泡在了东京。
人在荒芜的地方待久了,就会渴望热闹,东京可太热闹了,我每天晚上都在大马路上看热闹,看醉酒倒地的西装男人,花言巧语骗人的牛郎,看歌舞伎,看穿和服的妈妈桑......
东京的热闹和榕城的热闹也不一样,我站在街头,仿佛被透明壳子包裹,我不会被他们的热闹裹挟进去,我只需要观察,我只是个看客,我只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