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草场的房子。据说村子里有马,我很久没骑马,也很久没看人骑马。
我认识的人里面,马骑得最好的就是严靳。他跨坐在马背上,浑然天成。
他天生是个骑士,天生懂得驯服。
我从拓峰镇打车,直接到了农场门口。接待我的是个年轻女孩,短发,她说自己叫苗苗。苗苗带我去了那间面对草场的屋子,我很惊喜,设身处地站在这里,闻到清新的带着绿草味道的空气,沐浴着柔和的阳光,比照片给人的观感还要美好。
我没来错地方。
行李放好之后,苗苗让厨房给我炒了两个菜,对付了一顿午饭,她说菜和米都是农场自己种的,没打药,没催熟,很天然。
我仔细一看,是挺天然,菜叶上还有虫眼。
苗苗借给我一辆自行车,她建议我骑车去街上逛一圈,我没要她的车,村子本来也没多大,出去走一圈,就当消食晒太阳。
其实我对那些年轻人的小店铺并无多大兴趣,陶艺、刺绣、木工我都纷纷略过了。我在一个老太太开的香料店里驻足了很久。
她好慈祥,好耐心,她的香料并排放在盒子里,她一个盒子挨着一个盒子地向我介绍,她告诉我,哪些可以吃、如何吃,哪些可以入药、哪些可以入香。
我想起之前在中东那边逛过的香料铺子,老太太的店铺不比那些差。
我零零散散地买了一堆,她用一种很古朴的方法给我包好,我拎着战利品往店外走,猝不及防地,又碰到了一位熟人。
世界还是太小了。
兜兜转转,爱人能遇到,仇人也能遇到。
这位熟人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因为他骗了我的感情,还骗了我的钱。
叶开朗站在青石板路上,在那家卖陶瓷的店铺门口,和一个长发女生相谈甚欢。我缓慢朝他走近,没喊也没闹,就怕把他吓跑。
但叶开朗可能是骗子当久了,天生五感精准,他像是精准感受到了我的存在似的,很突兀地转了个头,冷不丁与我四目相对。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也不管长发美女了,拔腿就跑,跑得飞快,甚至还在拐角处把自己绊了一跤。
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
我们的鞋子在青石板路上踢达作响,阳光照耀着,跑得我满身汗。很可惜,我没追到他,香料的包装还差点抖散架。
我在路边冷饮店喝完一杯色素饮料,才慢慢走回农场,有点不甘心。我去了农场中心的三层小楼,苗苗在那里,我打算把香料交给她,在她手上,应该比在我手上的作用大。
谁想到我刚走到一楼,就看到叶开朗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苗苗正蹲在他旁边,给他膝盖上的擦伤涂碘伏。
看来老天偶尔也容不下欠债不还这种缺德事,才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叶开朗遇上。我走到沙发面前,把手里的香料一把砸到他肩膀上。
苗苗吓了一跳,叶开朗更是,他直接跳了起来。
我说:“坐下吧,别跑了,你累不累啊。”
苗苗茫然地看着我,又看着他:“叶哥,你们认识?”
叶开朗拎着自己卷起的裤腿,躲在苗苗身后,他对我讪讪笑着:“认、认识啊,这我前前前女友。”
“只记得前前前女友?”我伸手从茶几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不记得钱钱钱钱钱了?”
叶开朗找借口把苗苗支了出去,他坐回到沙发上,又伸手把我拉到身边坐下:“姑奶奶,几年不见,还这么辣。”
我坐下的同时拍开他的手:“还钱吧,别动手动脚。”
叶开朗把我拍过的手送到鼻尖闻了闻,他笑着看我,笑得很恣意:“碰碰手都不行?避嫌啊?有对象了?”
我以前就是被他这种笑鬼迷了心窍,才会被他骗钱,他笑容的弧度和严靳蛮像的。最大的区别在于,出现的频率。
严靳虽然不是那种随时都冷冰冰的人,但他的神色几乎都带着克制,很偶尔的时候,他才会露出那种没有余地的笑容,我都好久没看见过了。
一想到他,我的心就有点疲惫。
我靠着沙发闭上眼睛,我说:“还钱吧。”
叶开朗说:“吵架啦?”
我说:“还钱吧。”
叶开朗说:“你是来散心的?”
我说:“还钱。”
叶开朗说:“什么样的男人啊?”
我睁开眼睛:“记得算上利息。”
叶开朗摸了摸他的钻石耳钉,又露出刚才那种笑:“你好像很喜欢他。”
我说:“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啊。”
他面对着阳光,懒洋洋地活动脖颈:“回避没有用的,休宁。”他说,“你看,我欠了你的钱,躲不掉,你欠了别人的爱,也躲不掉的。”
我说:“你懂什么。”
他说:“至少懂你嘛,否则怎么骗得到钱。”
第46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