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泊禹的病房。
陆泊禹被白皎皎推回来后就一直坐在病床上发呆,白皎皎跟他说话,他也跟听不见似的。
白皎皎以为他疼傻了,只能扭头先去给他整点止疼药。
陆泊禹落了个耳边清净,这才看向窗外,满脑子都是云糯那句“心上人”。
几年前,他伤到腿那次,是云糯守在他床边,反复做药,试药。
他当时疼的不耐烦,嫌她碍眼,还骂了她。
然后她就避开他做药,隔了两天,云糯黑着眼圈,带着一身擦伤开心的带回来一帖药。
贴上以后果然就不疼了。
事后他才知道,云糯那两天根本就没合眼,一直在试药,为了买其中一味稀缺的药,她搜罗了全城的药房,还因此摔了一跤。
摔得手上全是擦伤。
当时年少,感情纯粹,陆泊禹很难不被云糯打动。
他很骄傲他有个这么忠心的小媳妇儿,所以作为奖励,他自作主张的提议,给这贴药起名叫“心上人”。
还大言不惭的说,以后会给云糯开一家医院,让云糯做院长,以后把她的药发扬光大,让“心上人”这帖药把他们两人的完美爱情永世流传。
他甚至还记得云糯当时的表情,刚开始她还有点嫌弃“心上人”这个药名,可后来听到他的豪言壮志,就又笑的很向往。
陆泊禹想起那时的情景,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可笑出声后,陆泊禹又愣住。
他在干嘛?
他脑子坏掉了?他这个时候又想以前的事儿做什么。
云糯已经不喜欢他了,甚至恨他,巴不得他离她远远的。
她甚至使用诡计,故意把他推给白皎皎。
陆泊禹攥紧手心,还是不甘心。
就算他没有如约娶她,可这二十年的相处难道还不足够让他们成为朋友吗?
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绝情,连贴膏药都不肯做给他。
“泊禹!”白皎皎拿着一贴膏药跑过来,炫耀道:“我给你重新制了一帖药,保证你贴上就不疼了!”
白皎皎哪会做什么膏药,她只是在普通膏药上喷洒了外用的麻醉剂而已。
“拿走,我不用。”陆泊禹也不知道在跟谁赌气,恶狠狠道:“我就不信那个贱种能忍的疼我就忍不了!”
他一定要让云糯知道,他不比周淮京差!
云糯回到云家时,大门没有落锁,因为白皎皎和云风北还没回家。
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沈秋韵早就睡了。
客厅的灯亮着,云糯一进来就看到地上堆放着礼物。
云糯愣了下,看着镂空木盒上贴着的喜字标识,就知道这是给谁的了。
聘礼只会因为多到无处安置才会被堆放在客厅。
陆泊禹对白皎皎还挺上心。
云糯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白皎皎嫁到陆家,只会更霸占着她的身份。
那她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或许乔万坤会是一个突破口。
她直觉乔万坤一定还会再找她。
第二天一早,云糯睡到很晚才起床。
反正这个家里没人会管她。
从房间出来,一看到坐在客厅的沈秋韵,云糯扭头就想再回房间去。
没想到沈秋韵居然破天荒的叫住她:“糯糯,来。”
沈秋韵很少会对她笑的这么温柔,眼睛都是亮亮的,透着母爱光辉。
云糯恍惚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走过去。
沈秋韵又拉她坐她身边。
两人挨得很近,云糯甚至能感受到沈秋韵身上传来的体温。
她曾经渴求过的母爱,这一刻仿佛得到了,可又让她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沈秋韵毫无察觉,翻着面前的时装杂志问云糯:“糯糯,你看这个婚纱好看吗?”
云糯点头,八百万的婚纱,怎么会不好看?
沈秋韵见她不排斥,脸上的表情收了收,侧身,她拉过云糯的手放在自己手心。
有点内疚道:“糯糯,你这几天不在家,还不知道皎皎要结婚的事儿吧?”
云糯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觉得被她握着的手很麻木。
沈秋韵故意没收拾聘礼,就是想让云糯回来心里有个准备。
她这两天都没睡好,刚开始是替皎皎感到高兴,渐渐的又觉得空虚。
她叹气道:“糯糯,妈心里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妈妈每次想起来,其实心里都很难受……”
“等皎皎嫁出去就会搬去陆家住,以后这偌大的家里就只有咱们娘俩了。”沈秋韵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是在感伤白皎皎的远去,还是在感怀和云糯突来的亲情。
虽说她对云糯的感情不深,可毕竟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每当夜深人静失眠的时候,沈秋韵也会感到内疚。
但这内疚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有时候觉得她应该和云糯亲近一点,可有时候心里又有怨气。
当她从大山里被解救出来,穿的破破烂烂,面如枯槁的走进云家的门,看到的却是穿着公主裙,被养的金尊玉贵的云糯时,她心里其实是恨的。
如果不是因为生下她,她就不会和云平威吵架,不吵架她就不会负气出走,又被拐进大山里受尽屈辱。
她每天被毒打,被侮辱,浑浑噩噩的度日如年时,云糯却在享福,这不公平。
可现在皎皎要出嫁了,她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寄托要飞走了,她才又想起云糯。
看着云糯在疯人院呆了三年,脸也毁了,从众星捧月的公主变成平平无奇的可怜虫,沈秋韵那点怨恨才渐渐平息。
可能是空虚了,她现在居然觉得云糯也挺可怜的。
她抬手亲昵的拨了拨云糯的头发,感慨道:“等皎皎嫁了,我们就忘掉过去的不愉快,以后还是一家人。”
云糯不知道沈秋韵在做什么梦。
她所说的忘掉以前的不愉快,是指她和白皎皎污蔑她故意伤人,让她住了三年疯人院的事儿,还是把她的身份换给白皎皎,处处偏心的事儿?
她以为,白皎皎结婚就能大赦天下了?
不可能!
云糯往后退了一步,和沈秋韵保持距离,然后摇头。
“我不会忘,除非你能让白皎皎把身份还给我,这样我才能跟你做一家人。”
看着沈秋韵错愕的神色,云糯心里就有了答案,她自嘲道:“以后您不用再费心哄我,我不怪你。”
也永远不会再期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