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迎娶安禄山女儿的消息传遍长安乃至各地,门当户对,喜结连理。
作为士族之首的清河崔氏,绝对配得起如今兵权重握的安禄山之女。
崔云山立在喜堂前,看着安庆绣被搀扶着走来。
她身着嫁衣,金线绣着图腾,面纱下的容颜若隐若现。
“一拜天地——”
随着这一声,满堂宾客皆鼓掌。
崔云山与安庆绣并肩跪下,叩首的瞬间他眼中掠过一丝发杂之色。
“二拜高堂——”
安禄山高坐主位,肥胖的身躯几乎将椅子压垮。
他的目光在崔云山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咧嘴一笑:“贤婿,今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
“夫妻对拜——”
安庆绣转过身,与崔云山对拜。
崔佟和妻子柳若岚心情激动,满堂宾客更是替一对新人开心。
只有崔云舟独坐在角落,冷冷地看着,心里只在想,大哥这又是何必。
仪式过后,众人举杯同欢,崔云山却借着酒醉,被随从贺川搀扶来到了后院。
“安禄山送来的嫁妆,全部转移,换上普通的钱银...”
崔云山低声吩咐道,那些嫁妆里居然夹杂着假金,他不由得苦笑,安禄山这厮真是坏透了。
“主上,这是安禄山想将来要祸害崔氏?”
“谁知道呢...”崔云山冷笑一声,整理好衣襟,从新走入满是宾客的宴会。
......
昏迷在平康坊暗渠的那名女子,在留守署医官的救治下,恢复了意识,可却一问三不知。
雷万然挠着头,叹了口气,“小娘子,你若再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回去也就是死。”
那女子名叫海棠,乃平康坊的一名歌伎,除此之外,雷万然没有一丝情报掌握。
“雷副使,奴真的不记得了,当日在楼里陪酒,醒来便在留守署,中间发生了什么,完全记不清了...”海棠一脸委屈,丝毫不像有意隐瞒。
雷万然无奈地摇摇头,离开房间,今夜是崔府迎娶安禄山之女的大好日子,他不想打扰了崔留守的雅兴。
安禄山如今在朝野可谓是声望极大,而他在三王子的拉拢下却迟迟没有表态,导致朝政一度形成三角鼎立之势。
他只是个区区留守副使,掺和不起这些权力斗争,何况太子李丰深得圣人钟爱,日后继承皇位变数不大,除非,除非有人造反。
就在他抬头看着月色思索这些与他毫无关系的问题时,身后传来医官的声音:“雷副使...”
雷万然转身,“有事?”
“那女子中的是昆仑紫鸦霜,此乃西域禁药...”医官行医多年,经验老到,这毒虽只是残留,可也被他察觉。
“明白了,你继续替她诊治,没我的命令,不能把人放走!”雷万然说完,快步离开留守署,往朱雀街鬼市而去。
他在留守署多年,这昆仑紫鸦霜只闻其名,今日算是见识了,可为何下毒之人只是用了极少的份量,毕竟这毒非常厉害,再多一些,那少女就会毙命。
来到鬼市后,他来到一个摊位前,眼前的是个盲眼的老妪。
“生意如何?”雷万然蹲下,低声问道。
老妪听出他的声音,干笑一声,“还行,上官想打听什么...”
这老妪是鬼市百事通,和雷万然有交情,还得过雷万然不少恩惠。
“昆仑紫鸦霜,可知来历...”
“哦?”老妪面露难色,可随后依然开口道:“以往波斯暗探常用,不过如今、如今禁军也会用...”
“懂了。”雷万然丢下一贯钱,起身离开。
.......
晨光射入房内,崔云山刚穿戴好衣服,铜镜前梳妆的安庆绣突然开口道:“夫君昨夜睡得可好?”
崔云山笑着回答道:“有娘子相伴,比以往都好!”
他话音刚落,便在安庆绣唇上轻吻了一下,随后走出房间。
堂堂安禄山之女,新婚之夜怎容他一个崔云山怠慢,他可是使劲浑身解数来表达他对安禄山的忠心。
正当他步出大厅,崔云舟冷不防在他面前出现,“大哥。”
“二郎,找我有事?”崔云山笑容满脸,看着不苟言笑的弟弟问道。
“你到底作何打算?”
“哦?”
兄弟二人对视片刻,崔云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后对你嫂嫂客气些,我先回雁来堂了...”
崔云舟看着兄长背影离开正厅,不由得叹了口气。
安禄山的所作所为,但凡一个正直的官员都不屑与之狼狈为奸,父亲身为大理寺卿居然替大哥把这婚事办了下来,居心叵测。
而这位看不透的大哥居然没有拒绝,可知大哥多年来不娶,便是因为心中一直有意中人。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可大哥曾在一次酒醉后喊过“卿卿”这个名字。
崔云舟虽是冷面阎罗,可崔家对他的恩情不能忘,眼看家族要毁于安禄山之手,他心里只能感叹,毕竟庙堂里那些斗争,并没有他的戏份。
.......
裴姜坐在酒窖案几旁敲打着算盘,墙上的鎏金竹筒又少了些,她正在想办法处理掉一些陈年旧账。
蒋昊之派人送来了请帖,要她过蒋府议事,这是头一回如此明目张胆的邀请,她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一秒把她抓住丢进冰窖要冻死她,下一秒又亲自把她救出来告诫她。
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男人,她实在是猜不透,也不想猜透。
她出现在蒋府时,一众奴仆都颇为惊讶,郎君并没有邀请过任何女子来过。
一名随从领着裴姜直入蒋府书房,蒋昊之此时正在棋盘那独自下棋。
“裴娘子来了,请坐。”他笑着招呼裴姜落座,还亲自给裴姜倒茶,又命人奉上点心。
“蒋郎中今日如此雅兴,未知要儿前来所为何事?”裴姜闻着一阵独特的药香味,瞥了眼案几上的鎏金香炉。
“安禄山的女儿嫁到了崔家,你知道吗?”
“全城皆知。”
“局势紧张,你得罪安禄山后日子不会好过,金樽会很快就要完蛋,那你对东宫也毫无价值可言...”蒋昊之说这番话的时候依旧满脸笑容。
裴姜看着他,插话道:“那蒋郎中有何建议?”
“我若提议娶你为妻,方便日后继续掌管金樽会,你意下如何?”蒋昊之抿了口茶,嘴角上扬,眼中露出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