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真身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师姐驾驶着灵舟在空中疾行，周围景物飞速后退，不知又翻过了几座山，绕过几道城池，
明拂突然停下，凝眉唤道：“师弟，你那个铁球在试图冲出我的空间法器。”
她停下来，恰好落到一处水潭边。
将铁球从空间召出牢牢握在手中，萧长风看去，果然铁球在明拂手中躁动不以隐隐闪着血光，齐暴躁怨恨之气倒与缠魂鞭上的血气相识。
这是怎么回事？
萧长风还没来得急细想，便见铁球突然一冲连带着握住它的明拂一起落入潭水，速度快到只能见依稀残影，萧长风见此大惊无片刻犹豫也扑通跃入水中。
在他们双双落入水潭后不久，一人浮空而来在水潭便搜寻他们踪迹，但直到把本就不多的潭水抽干后再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气得那人隔空一掌轰开半个山头大吼道：“妖女！小贼何在！老夫必将为吾儿报仇！！！！！”
潭水本还算清澈，不知坠了多久周围越来越黑越来越冷，萧长风跟着明拂的影子一直在往潭水深处落却一直落不到底。
渐渐的四肢被冻的麻木，五感也不再灵敏，避水诀逐渐失效，他恍恍惚惚间再无力支撑就那么浮在水中昏了过去，任由耳鼻喉口被灌入寒水挤压体内空气。
潭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张开了瓦亮如太阳的双眼，那双眼睛就这么藏在潭水里，冷眼旁观着一个生命的逐渐逝去。
潭水里很静，除了从萧长风口鼻溢出的气泡便再没有其他的变化。
突然水底暗流涌动激起沈泥，藏在水底的东西在萧长风即将死亡的前夕终于移动了他沈重的身躯，那长长的，庞大的生物，游龙般裹挟了还在昏迷中的猎物，对比之下，萧长风甚没有其一枚鳞片大！
平整如镜的潭面开始泛起波澜，幽深潭水的中心，高大的男人慢慢浮出水面。
他左手臂上环抱着萧长风，姿势随意的像是拿起什么破布娃娃。
头微扬以手掩面，手下削薄的唇角扯出惊心的弧度，胸腔震动两下似乎在笑，半磕的眼晦暗不明。
九霄仙宗的弟子玉也是个能记录弟子死前影像的法器。
被追来寻仇的人所杀，被潭水吞没而死。两种再自然不过除掉这个可疑的人的方法。
前者，是萧长风自己为顾明拂安危，躲过一劫。
后者，却是自己所救。
算是丶还了他的情。
这人随意将额前湿发撩在背后，露出日月角上两道狰狞的疤痕，额下正是与明拂有着惊人相似的五官。
不过棱角更为锋利，气势逼人，带着浓烈的压迫感，飞扬眼尾上的鳞片若隐若显，长睫眨动不断有水珠滴下。
他缓缓走出，水顺着身躯滑落，刀刻斧凿般本该完美的上半身却被错综覆杂的伤痕破坏，而这之下竟是一条反射着幽光的龙尾！
这尾，光看在陆上的便有几人长了，不知还有多长隐在了黑水里。
他将萧长风平放在地，修长但过分苍白的手指于其肚腹处蕴灵，反手一点，萧长风便咳出水来。
“芙蓉妹妹……”地上的人呓语一声，抓住明拂放在他肚子上的手指。
虽然还是昏迷，但手劲却大，一时竟抽不出来。
明拂泛着鳞甲的眼微微眯起：“师弟，芙蓉是谁？”
带着灵力的问话传入耳中，萧长风眉头轻皱又舒展，嘟嘟囔囔得直喊芙蓉妹妹，他两只手无意识抓着，竟顺着明拂的手臂扒到了人怀里，在对方胸膛上蹭了两下才道：“明拂师姐……芙蓉妹妹……”
哈！
明拂眼里厌恶不加掩饰，他将萧长风狠狠推在地上，看着这人额角被尖石磕出血来也不觉解气，龙尾从水中飞出将这人抽离十米远。
萧长风如一摊烂泥在久不见天日的尘地上翻滚，直至撞上岩壁才停下。
明拂还记得那日萧长风入梦的表情，知道被做这种梦的主角是自己，知道自己被取这种带着亲昵狎玩意味的称呼，不一剑捅死他便是涵养不错了！
九霄剑宗虽是人族的宗门，但其功法确实能使他平心静气。
几个吐纳后，明拂睁开了萃着寒冰的双眸，却见那萧长风早以不在地上而是被他的龙尾轻柔卷起包裹的只剩下脚尖！
明拂大为诧异，想将龙尾收回却反而连脚尖都看不见了！
他能感觉到萧长风呼吸间的热乎气扑在鳞片上的瘙痒感，也能知道他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困难得伸手抱住比他人还粗的龙尾。
可明拂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那长尾仿佛是与他作对般，越演越烈，还想将人再拖回来他身旁。
本来冷漠的眼里现在阴鸷而愤怒，手臂上曾经刻字的地方明明依旧温凉光滑，可明拂就觉得那些笔画还在，而且像是要烧起来般的灼烫。
他突然想到些不好的猜测，于是一指剑诀召来青蕖剑，秀雅的剑身翻飞间重重贯穿龙尾将它订在了地上。
“不受控制的身体，取回了也无用。”他淡声道。又是几剑，为尾巴添上了许多新伤痕才彻底将龙尾与萧长风分离。
馀光扫过，他定睛看去，头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佩剑，可不就是刻着几个芙蓉花纹路吗。
还真是，一叶障目。
萧长风在地上嘤咛两声，经过一番折腾便是死人也该活了，他眼睫颤动，眼看就要张开，又被明拂一记手刀敲晕过去。
虽然不知道萧长风对他的事知道多少，但从萧长风的反应来说，明拂确定他上辈子是没告诉过这人自己的真身的。这也侧面说明了萧长风不可全信。
等到萧长风完全清醒后，发现他正躺在之前在城里买的软踏上，一旁的明拂正在打坐。
“师姐。”他担忧地看向明拂：“师姐脸色好白，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拂睁开眼道：“我无碍，只是事发突然，被撕开空间的罡风吹到了。”
“这个铁球将我们带到了一处封闭的空间，师弟可有办法出去。”
他将东西递过去，萧长风来接，一起身便感觉一阵剧痛，疼得他丝丝抽气。
“师弟也被伤到了吗？”明拂道：“是我疏忽，师弟也打坐调息片刻吧。”
“嗯。”萧长风点点头，想起之前迷迷糊糊所见，又问：“师姐这个地方只有你我二人吗？”
明拂：“没错。”
“见鬼了我怎么好像看到了好大一个尾巴？”萧长风抓抓头发：“像是……像是丶龙！”
萧长风激动着，这可是龙唉！每位华夏儿女都是龙的传人，对龙这种生物的向往推崇几乎刻在了骨子里。
历代帝王都自称真龙天子，衣袍绣着五爪金龙，即便是这个奇怪的世界的凡界帝王也是如此。
而在修界，龙也是传说中的，遮天蔽日的神兽，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师弟怕是糊涂了，这洞内除了你我便只有这寒潭水，哪里来得龙。”明拂面对萧长风对姿态，冷淡的不能再冷淡。
萧长风也察觉到了师姐的异样，只当明拂是连日奔波又受伤精神不济，倒没多想。
他对明拂的话深信不疑，道：“对哦，最后一只龙死在了几百年前的天雷劫下，应该是我看错了。”
二人略略调养好伤后，萧长风抱着铁球研究。
铁球疙瘩突兀的很，没有规律，用灵力激之也无反应。
他苦恼一阵，馀光扫过潭水，想着之前铁球冲入水中的异像，觉得应该是这水与铁球有什么玄机，于是将铁球投入水中。
明拂见此，悄悄补上之前留存的血液。
潭面顿时卷起漩涡，萧长风看向明拂，未免走失，他本想说牵着明拂的手一起下水。
但明拂却似躲避般，跃入水中道：“师姐先去探路。”
萧长风只好跟后。
从水中爬出来以是夜晚，月明星稀照见潭水中景物摧残之态，连着水也少了大半！
二人立马意识到有人来过并且是敌人，不敢久留遂连夜潜逃。
又几日，距离当初事发之地不知几千里远，二人这才慢下，又恢覆跋山赏景之态。
萧长风见溪水清澈，银鱼在水漫游得甚美模样，立在岸边咽了咽口水。
这鱼他上辈子在一处秘境尝过，肉质细腻食之忘俗，没想到如今又在这荒山野岭里见到。
师姐最近有些奇怪，对他冷淡了不少，不若以美食惑之～恰好戒指里还有许多调料。
不过此鱼极难捕捉，得想个办法。
他蹲在岸边想了想，仔仔细细操纵着水底植物的生长，将其织成密密的网，虽水游走，缓缓将银鱼围绕，再猛得一兜！
“啪嗒！”银鱼鱼鳍锋利，割开水草从网兜里飞快窜出，灵活的身子一甩，尾一摆，便击出一泼水将萧长风从头淋到脚。
他闭紧了眼，蹲在岸边像落水的大狗狗般摇摇头，将水渍摇去。怒目卷起袖子冲下小溪，想抓鱼却反而被这些灵活的东西戏耍得跌在了潭底。
萧长风愤怒拍水，却感觉水渐渐变凉了，还凝起了冰，这些银鱼也不覆之前嚣张。
他连忙兜起衣服去抓，再一起身，果然看见不知何时打坐完毕的明拂逆光站在岸旁，萧长风笑着闭了闭眼，递上满怀的银鱼，笑容明亮。
“师姐，好吃的！！！”
明拂逆光而立，面容模糊不清，这鱼肉是很美味，他看着湿发糊脸，一身狼狈的捧着鱼傻笑的萧长风，突然也笑了。
“师弟，之前在东来城买的辣椒还有吗？”
萧长风一激灵，果然，明拂又道：“久未食了，还真是想念那股味道。”
“师姐想吃我便做与师姐吃。”萧长风乖乖道。
“那就辛苦师弟啦，不过之前吃这个东西，师弟好像不太喜欢呢，是太辣了吗？”明拂蹙眉，低头擡眼看向萧长风。
“怎么会！”萧长风连忙否认：“我只是见师姐喜欢想多留点给师姐罢了。”
“原来是师弟的一片苦心。”明拂指尖轻绕胸前青丝，话头一转，笑看萧长风道：“可是，师姐觉得，一个人吃未免无趣，师弟可否陪我一起？”
萧长风早被明拂迷了心，点头如捣蒜般：“相陪相陪，我一定陪师姐。”
明拂笑着点头，脚步轻快走回营下：“那就多谢师弟啦，快点做吧我饿了。”
萧长风也笑着从水中爬起，杀鱼生火，直到辛辣的气味不断刺激鼻腔使的涕泗横流他才从美色中醒悟。
但鱼，已经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