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黑化男主（4）
他们反身往回走，在距离出租屋楼下不远的地方发现了负责人介绍的那家便利店。
便利店规模很小，但五脏俱全，拥挤的前台站着一个神色恹恹的大妈，正开着嘈杂的电视机看节目。
“老板，”江近阳开口，在老板看过来之后笑道，“听说这里在招店员？”
老板上下扫了他一眼，“你想来？
“每天上午七点上班，有午休晚休，不包三餐食宿，晚上十点下班，基本工作就是看店以及整理货架，更新货物，一个月工资3000，可以的话明天就来上班吧。”
老板直接将要求一股脑说出，也不等江近阳反应，又将目光转回了电视，看起来对于招工的事情十分佛系。
江近阳转头和付凭舟对视一眼。
“可以的，”他开口道，“那我明天早上过来上班？”
“嗯哼。”老板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眼神一动不动盯着电视。
……
顺利找到工作，两人回家。
刚一开门，敏锐的两人第一眼便注意到了沙发上容乐阳一瞬间僵硬的背影。
“我们回来了，”江近阳率先出声，假装一无所觉道，“小朋友想吃什么？”
容乐阳仍然只给两个大人留了个背影，支支吾吾道：“呃，嗯，我都可以，哥哥你随便煮吧。”
“怎么不转头，”付凭舟插嘴，“你眼睛长后脑勺上的？”
仅仅一句话，经验尚浅的容乐阳便猛地一转头，朝着亲舅舅龇牙咧嘴，“你才眼睛长后脑勺！”
背面看不出什么，一转到正面，容乐阳整个人像是被当头浇了一大盆水土混合物，看起来甚至有点恶心——不，是非常恶心。
“哇哦，”付凭舟看着他的大花脸，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你去泥地里打滚了？”
“哼……”容乐阳擡起同样脏兮兮的手粗鲁地抹了一把脸，“都怪你们，要是晚一点回来我肯定干干净净的……”
付凭舟嗤笑一声。
“去洗个澡吧，”江近阳看着容乐阳的大花脸，忍住笑意，“衣服不准放洗衣机，它可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污染。”
容乐阳张张嘴，“那衣服……”
“自己洗。”付凭舟丢下冷酷无情的三个字。
容乐阳将目光转向付凭舟身旁的江近阳，又在二人之间移动几次，几秒后，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震天响，“我就不！”
回声之中，他敏捷转身钻入洗手间。不久后，水声响起。
付凭舟凭借着卓越的听力，甚至听到了他的便宜外甥为他的第一次反抗欢呼。
江近阳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先行去做晚饭了。
因为所剩馀额不多，他们的晚餐仍然比较简单。
等到便宜外甥慢吞吞挪出来，付凭舟象征性地屈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接着想起了另一个大问题，“你现在……在上几年级来着？”
在对上江近阳惊讶的目光时，他无辜地摊了摊手。
这可不关他的事，付凭舟尽职尽责地翻遍了所有记忆，楞是想不起来小外甥的具体年龄以及就读情况。
不过模糊的记忆告诉他，这段时间似乎是往常齐明雅凑钱给他交学费的时段，因此付凭舟这才出口询问。
对于舅舅记不清自己的就读年级，容乐阳倒是表现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他似乎也想到了相似的问题，有点别扭地又瞄了眼付凭舟，抿抿泛白的唇，声音低了下去。
“嗯……我马上小升初考试了。”他细瘦的小手拿着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米饭，垂下一双大眼睛。
“这样啊。”付凭舟绞尽脑汁回想自己的小升初经历，“是不是要提前选择报名哪所中学？”
容乐阳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又询问了几句，付凭舟理了理情况。
小升初的考试时间是五月或六月，具体时间要看各个学校的安排，采用学校自主命题考试的模式。因此在报名考试时要充分调查清楚各个学校往年的录取情况，谨慎选择。
公立学校学费便宜，但师资力量参差不齐，好的学校分数线也高。私立贵族学校一分钱一分货，相比公立学校来说管理也比较严格。
现在已经三月份，报名的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但付凭舟对于小升初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当时的他根本没考虑过相关问题，一律交给江近阳以及江父江母解决，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
因此面对这个自己一概不知的难题时，他自然将无知的目光投向餐桌另一侧的江近阳身上。
容乐阳不明所以，有样学样，也将懵懂无知的目光投向了江近阳。
江近阳：“……”
他蓦地产生了一种一带二的无力感。
好吧，好吧。他轻轻叹气，转向容乐阳，“对于要报考的中学，你有想法吗？”
容乐阳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摇摇头。
小孩子嘛，对于未来规划不清楚很正常。江近阳并没有因此失望，继续问，“那你的成绩怎么样？”
说到这，容乐阳的小脸上闪过羞涩。
他搅动米饭的动作幅度大了些许，迎着两个大人的目光道，“……呃，每次考完试，老师都会拿我当例子。”
付凭舟挑眉，“把你当榜样激励其他同学？”
容乐阳神色迟疑地点点头。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
想不到便宜小外甥成绩还不错——
“老师总会说，连我都能做对的题目，大家也一定都会，下次考试再接再厉。”
付凭舟刚刚升起的一丝骄傲之情戛然而止，“？”
相比之下，江近阳倒是淡定，“有试卷和作业吗？能不能拿来给我看看？”
小外甥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但还是转身从旮旯角里扒拉出皱巴巴的书包，递给江近阳。
在江近阳翻看的途中，付凭舟不顾容乐阳的阻碍也拿了几张试卷看，禁不住眼前一黑。
鲜红的叉遍布卷面，总分绝大多数都是开头五以下的两位数，还时不时蹦出来个位数的成绩袭击他的眼睛，这成绩放在满分一大堆的小学也算得上奇迹。
拿着试卷的手微微颤抖，付凭舟看向小屁孩，“……这是你认真写的吗？”
容乐阳挠挠脑袋，“……呃，也没有……”
原来如此，没有认真写的话这成绩也不算无药可救——
在付凭舟松了口气的下一秒，他继续道：“有些是瞎蒙的……”
说着，他伸手点了几个打了小红勾的选择题，骄傲地挺起小胸脯，“这些我都蒙对了！”
看着卷面上2打头的两位数总分，付凭舟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蒙对了几个！总分也才！！24！！！
二十四！！！
付凭舟颓然地倒在嘎吱作响的木椅背上。
察觉到了付凭舟的不可置信，容乐阳撇撇嘴，将他手中的试卷抢了回来。
一旁看完试卷的江近阳擡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轻将他的脸转向自己，语气严肃，“你想考个好学校吗？”
容乐阳擡眼望向神色正经的江近阳，沈默十几秒后，微微颔首。
他已经快要小升初了，就算本人没有概念，学校里日渐紧张的气氛也在无时无刻不告诉他，小升初很重要。
容乐阳自己也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如果不争取考上一个好学校，或许之后的人生便会如同他的舅舅一般前途无亮了。
“那你应该知道，这个成绩是远远不够的，顶多上个最末尾的中学，”江近阳不打算委婉，“距离考试只有两个月了。”
小孩的身体微微绷紧，蓦然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伸出手抓住江近阳的衣袖，“那，那我该怎么办？”
他的脸上出现了些微惶恐，情不自禁道：“我不想变成舅舅一样的混混！”
付凭舟：“？”
“提我干嘛？！”他叫出声来，刚想反驳，却猛地想起原身确实是实打实的啃老废物，张着嘴，说不出话了。
江近阳煞有其事地摸摸小孩的脑袋，道：“不错，如果考不上一个好学校，没有文凭，出来工作就没人要你，只能成为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混混。”
付凭舟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想反驳齐寒其事拿到了毕业证，又想谴责江近阳恐吓小朋友的缺德行为，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吓得容乐阳一个哆嗦。
一番对于昏暗未来的畅想十分有效，容乐阳当即表示愿意全身心投入最后两个月的冲刺学习，扭转自己的悲剧命运。
借着容乐阳被恐慌冲昏了头的时刻，江近阳脸上挂着堪称温柔的笑意，不动声色地诱使他在当场拟定的，时间安排满满当当的覆习计划上签下了自己歪歪扭扭的大名。
签完之后，尚在热血上头状态的容乐阳迷迷糊糊地看着江近阳拿出交卷，将计划表贴在了大厅正中央的墙上，然后转身，从他的小书包里掏出了语文书。
“现在，来学习吧。”
“好！”
容乐阳雄赳赳气昂昂。
付凭舟不用看都能想象出江近阳看似温柔的神情，脑海里不期然闪现从前的记忆。
江近阳一直是个乖孩子，因此江父江母都不怎么操心。当付凭舟加入之后，管他的任务也被江近阳这个大他一岁多的“哥哥”自觉承包。
刚开始，野惯了的付凭舟错误估计了江近阳的威力，还暗自庆幸过。
直到偶然一天，他逃课出去打架却被对面阴了，深陷包围四下无援之际，江近阳背着书包，一副乖乖仔的模样，出现在一众小混混面前。
他面带微笑地问付凭舟，“你怎么能逃课呢？快跟我回去写作业。”然后一脸温柔地将所有人干翻，在哭天抢地的一众混混中，温柔地拉住目瞪口呆的付凭舟将他带回家，又温柔地拿出付凭舟皱皱巴巴的作业开始讲解。直到那一天，付凭舟才对江近阳的恐怖有了初步认识。
直到自己的实力彻底赶超江近阳，他还是会在江近阳露出和那一天一模一样的笑容时发怵。
付凭舟晃晃脑袋，将当年的场面甩出脑海，不怎么诚心地祝福了一下便宜外甥，自觉去收拾餐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