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系统的入侵者（7）
“这样吧，”付凭舟拍板道，“兵分两路，能进去的进入城市购买补给，其他人找好地点休息，第二天汇合之后出发，怎么样？”
全员通过。最终，由遮掩整容的晏柏和徐洗铅去购买补给，临走时，付凭舟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给我买一本新华字典，不用多大，满足常用词需求就可以了。”
这要求属实怪异，但付凭舟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虽然奇怪，两人还是答应下来。
剩下几人找了处背风干燥的地方休息。
付凭舟和江近阳相邻着躺下，一同仰视着上方点缀着星星的夜空。
“你那一箭可是救了我的命，”付凭舟微微阖上眼睛，声音带着笑意，“怎么样，那把弓用得还顺手吗？”
这话似乎藏着陷阱。
不论肯定还是否定，底层逻辑都是承认了自己善于弓术，也就是变相承认了他的身份。
江近阳用沈默委婉地拒绝回答。
付凭舟这次彻底闭上眼睛，又是一声轻笑，“我从来不会逼你，你知道的。”
江近阳微微睁大眼睛，控制不住想看向他，又在转头的半途中硬生生只住了动作。
他意识到付凭舟接下来的话语，想开口阻止他，又想起，现在的自己并没有立场拒绝谈话。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付凭舟语调仍然温和，但江近阳知道，他其实心底一直藏着怒火，只是从来不会对着他爆发。
“……”又是良久的沈默，江近阳才压着嗓子回答，“我只是在犹豫……”
犹豫？
付凭舟擡眸看他，“犹豫？你是还有什么计划吗？”他的面容染上笑意，原本锐利的五官蓦然显现出一股少见的柔软，“我又不是之前鲁莽的小孩子了，肯定不会破坏你的安排的。”
如果晏柏在，他一定会充满厌恶的吐槽付凭舟这格格不入，令人惊恐的“撒娇”。
但付凭舟难得放软的态度却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报，出乎他的意料，江近阳只是缓缓摇头，并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就只有这两个字吗？
付凭舟无法理解，明明没有任何阻碍，明明已经暴露了，为什么江近阳就是不肯承认呢？
他启唇，心里想着，虽然自己从来不想逼迫他，但特殊情况特殊分析，就由自己走出这一步算了。
轻易被自己说服，付凭舟喉咙颤动，发出了那个名字的第一个字节。
“别，”江近阳转头，脸上仍然覆盖着那一层讨厌的马赛克，“你如果说出来，有些事情就变了。”
……什么？
付凭舟一时没明白江近阳指的是什么，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谜语人了？
看到他这副表情，江近阳便知道他什么都没明白，有些无奈，“……算了，你想明白了再说吧。”
他尾音渐消，似乎蕴藏着许多难以言说的微小情绪，付凭舟下意识地觉得他在难过，却又说不清这想法的来源。
“……睡吧。”
说完，江近阳率先转身，将后背留给他，直接截断了继续交谈的可能。
微微叹气，付凭舟阖上眼睛。
破晓时分，周围树林中间断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鸟鸣，付凭舟睁开眼睛，神识铺散开来，在几百米外感受到两道熟悉的气息。
是晏柏和徐洗铅。
江近阳是第二个起身的，应该是因为昨晚的一番话，他清醒之后便刻意开始躲避付凭舟。
付凭舟无法，没过多久，二人成功和留在城外的几人汇合。
“给，”晏柏走进付凭舟，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度可观的新华字典，“这是我找到的最薄的版本了——话说，你要这个干嘛？”
付凭舟接过书，“谢了……后面你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付凭舟再次出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晏柏，“先等等，我……我想问你些问题。”
晏柏转过身，眼神有些诧异地扫视他几次，“你？问我？付凭舟，你什么时候需要问我问题了？”
“别废话，我就随便问问。”付凭舟犹豫几秒，示意他看向背对着众人的江近阳，“……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好怪的问题。晏柏的表情更奇怪了，看起来很想建议付凭舟去医院看看。
“我和他又不熟……”他嘟嘟囔囔道，“也就那样呗……等等！”
晏柏的尾音突然上扬，开样子是想起了关键之处，表情一瞬间变得凝重，连带着付凭舟都多了几分紧张，“怎么了？”
晏柏转头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严肃：“他有问题，昨天晚上，他使用了江近阳的弓，动作非常熟练。”
没想到这平常脑子都不转的晏柏竟然能注意到这个问题，难不成，他也发现江近阳的真实身份了？
付凭舟正色道：“嗯，继续说。”
“江近阳的弓是特制的，附和他自己的使用习惯，但别人第一次用，一定需要经过一段适应期，但他完全没有……”晏柏皱紧眉头，陷入了头脑风暴，疯狂分析，“但江近阳确实已经死亡了，而他的身份是神秘女子徐洗铅的护卫……”
他盯着付凭舟，“我问你，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嗯……”付凭舟短暂犹豫过后，回答道，“默契的夥伴，我很信任他。”
晏柏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
付凭舟被引起了好奇心，“展开说说？”
“徐洗铅曾经是主神，拥有很大的力量，没错吧？”得到付凭舟的肯定后，晏柏继续推理，“你一直很珍惜，很看重江近阳，没错吧？”
虽然问题有点奇怪，但付凭舟还是点点头。
“你的实力很强，是一个值得拉拢的对象，或许曾经身为主神的徐洗铅不在乎，但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凡人，和你打好关系，她受益良多。
“而为了拉近和你的距离，她使用了‘美人计’！”
付凭舟：“……哈？”
晏柏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仔细琢磨琢磨，她的保镖是不是有点江近阳的影子？最关键的是，他会使用他的弓！这说明徐洗铅早有计划，就是用一个盗版的江近阳牵制住你的身心，让你对他无可自拔，而正版的江近阳已经离世，替身上位成真爱这不妥妥的吗？！”
他越说越离谱，但越说越自信，一副自己被自己忽悠傻了的样子。
付凭舟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给了他一记暴击，“瞎扯。”
晏柏揉着肩膀，一脸委屈，“这不是很合理吗？”
到底哪里合理了啊？
似乎很不解付凭舟的崩溃，晏柏道：“当初你不也是为了江近阳才放弃和林曦柔在一起的吗？”
……这又是哪里传出来的离谱传闻啊？
付凭舟不解又郁闷，“你从哪听来的？”
“大家很多都这么说啊，”晏柏道，“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我们有过一次团建，你没去，我们玩到中途，江近阳来了。”
付凭舟挑眉。
他记得那次团建，可他记得那时江近阳也说不去，怎么后面又到了现场？
“当时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他就被我们拉着玩了几局，”说到这，晏柏有些尴尬，“江近阳选了真心话，结果有个不怕事的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江近阳点头了。”
喜欢的人啊。
付凭舟想起了在第二个世界时，他和江近阳的对话。当时的江近阳还没有掉马，透露出了他有个混混一般野性又暴力的心上人的秘密。
他是直到那时才知道江近阳有喜欢的人的事实，没想到，其他人竟然比他早知道那么久？
付凭舟又想生闷气了，脸色霎时变臭许多，“继续说。”
“结果林曦柔生气了，直接摔门离开了，”晏柏一副心有馀悸的表情，“她一直温温柔柔的，我们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样子，当时都被吓到了，只有江近阳立马起身追了出去。”
“他们谈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只是之后就有流言，说他喜欢的是你，林曦柔也是因此生气。”晏柏观察着付凭舟的脸色，继续说，“而你也对她的追求视而不见，渐渐地就出了这种传闻……不过后来江近阳找了我们几个，叫我们不要当着你的面说，而其他人也根本不敢对你开玩笑，你也就不知道这件事。”
付凭舟皱紧眉头，“他叫你们别说你们就不说？我作为当事人没有知情权吗？”
晏柏委委屈屈，“你朝我发什么火，再说，流言很快就被江近阳解决了，你知不知道也没多大差别啊……”
付凭舟有点难过。
那种传闻并不怎么好听，肯定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甚至嘲笑他，而作为江近阳最亲密的朋友，那个时候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太不够格了！
再说了，江近阳喜欢的根本不是他……
等等。
付凭舟这时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直男当久了，他竟然忽视了另一种可能性！
江近阳，从始至终就没说过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女性！
付凭舟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一遍遍回想和江近阳的那一次月下对话。
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江近阳说过，他的心上人“不喜欢他”“被人针对了，江近阳也是为了保护他而死，但那人并不知道”“像个小流氓”……
如果将性别转换一下，或者，直接带入自己的话——
他并不知道江近阳的心思，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不喜欢他”也算符合；
他自己被安羽针对，并且江近阳的死亡也是安羽干的。江近阳曾经坦白过，他很早就意识到主神系统的存在，为了保护自己独自对付安羽，也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再来，自己也确实被很多恨他入骨的人称为流氓来着……
难不成，江近阳喜欢的真的是他自己？！
晏柏微微歪头，不解地看着付凭舟定在原地，脸突然红成了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