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对错,如何才算?
恩怨分明,如何才能?
——
你是否有,想要一直守护的人,无论她是善是恶,是强是弱。
密林遮天,只透风。
一群身着黑衣的杀手,于林中穿梭,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女子。
她步履不稳,身上血迹斑驳,显然已身陷囹圄。
但却毫不惊慌,反而回头恶劣地笑了笑:
“一群老狗!除了趁人之危,还会干什么?想要我的命,那也得看你们配不配!”
“死到临头还要逞口舌之快!”
一人说着,自她身后打出一枚冰锥,与地相接之时,便冻住一片。
她身手敏捷,尽数躲过。
却不料头上又有人执剑袭来。
她正欲闪开,侧过身子时因力竭而不慎失足,匍匐于地。
她依旧笑着,甚至越发肆意:
“我的命,当真如此值钱?”
“贼女,受死!!”
人群蜂拥而上,毫不留情。
她撑在地面上的手已引出一道诀,心中想着,即便元气大伤修为倒退,也绝不能死在这群老狗手中。
但变故往往来得更快。
只听得一声轰鸣,她与那群杀手之间突然冒起许多烟尘。
她连忙收了灵力,紧接着便觉手臂上受力,被人给拉了起来。
她回头望去,是个小姑娘,穿着一身青衣,有些俏皮可爱。
“愣什么神啊?快点跑啦!”
那姑娘不由分说,拉起她往前狂奔。
她也没有反抗,只是又看了一眼那些杀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直至跑出一段距离后,二人才放缓步子。
那青衣姑娘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歇息,又招呼她也坐过来。
“喂,你还好吧?”
那姑娘问。
“似乎……不太好?”
她看了看身上杂七杂八的伤,又想起方才情形,便问:
“刚刚那是什么?”
“困兽笼啊。”
那姑娘不以为意地说着。
“困……兽笼?”
她拧眉,有些不解。
“哎呀,困人困兽都一样啦。”
这是机关?
她心想,便又看向那青衣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当然是大名鼎鼎的安无恙!”
她笑着说,略带几分豪情壮志。
“大名鼎鼎?”
“迟早的事儿,你呢?叫什么,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她颔首,想了想:
“林思,林子的林,思念的思,那些人是我们家族的世仇,父辈的恩怨罢了。”
“哦。”
安无恙原来如此地点点头。
“你为何救我?”
她又道。
“我也是碰巧路过,见那些人凶神恶煞的,还穿得那么黑不溜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欺负你这么个姑娘,着实可恨!”
说罢,她紧了紧拳头,义愤填膺。
“况且,我父亲从小就教导我,要匡扶正义,向弱者施以援手,不可与奸人同流合污。”
提到父亲,她的眼神,又坚定了几分。
“你是岭北安家人?”
“你怎知晓?”
“见你方才所用,是机关之类的术法。”
岭北安家,于机关这方面,造诣颇高。
据说,每一个安家人,都有一双天赐的巧手,若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还可以造出能容纳千万机关的机关木。
世间罕有。
“不错。”
安无恙道。
“既是如此,你为何会独自来这江南?”
“这……”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
“其实,如今是江湖,早已没有什么岭北安家了。”
如今武林盟和仙门百家,皆对万铭俯首称臣,早已背弃道义。
父亲态度中肯,迟迟不下定论,两面不讨好,造成了悲剧。
“你说这世道,不与人为恶,却不得善终。”
她颔首,忆起些伤心事。
“我亦如此。”
或许是想安慰她,又或是为了别的什么,她也跟着附和。
“我出生不过是个小世家,如今家道中落,已无处可去。”
许是出于同病相怜,安无恙拍拍她的肩:
“都过去了,他们上辈的事,便让他们上一辈的斗吧!”
她亦是笑了笑,看向这个青衣姑娘的眼眸中,又添了几分神情。
“听说,你们安家人,有个东西叫机关木?”
“你说这个?”
安无恙随手拿出一个有着多面的小球体,约莫巴掌大。
林思心中有些吃惊,这姑娘年纪轻轻,便能炼出机关木了?
但紧接着又听到: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她将机关木捧在手里,宝贝地紧。
可她只觉,这姑娘竟对外人无甚防备之心,不知身份便出手相救,真是善过了头,有些蠢。
这机关木何其罕见,她便这样大大方方地拿给外人看,也不怕她抢了去。
虽然,她的确擅盗。
但这小姑娘的东西,还是……再等等吧。
“诶,要不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当我的小弟,我罩着你,如何?”
安无恙道。
“如此,便要劳烦安小姐了。”
“不必拘礼,唤我无恙便好。”
她点点头。
休整了些时辰,安无恙拍拍屁股起身,摊开手掌,幻化出一只小虫子,逐渐于空中变大。
这才看清,是一种木制机关鸟,足以遮住一片天。
“此处不安宁,还是进江州城稳妥。”
她看向身后的林思,伸手拉她。
二人皆上了鸟背,旋即腾空翱翔。
“无恙,你为何不御剑?”
“我不擅剑,所以,不能带你仗剑江湖了!”
“机关术,也十分了得,相信你日后,也能制出自己的机关木。”
“多谢了!”
这于她而言,是最美好的祝福。
……
当下。
江州客栈:
“哎呀,好无聊呀!”
战无双趴在桌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人满为患……”
纪凌尘也仰躺地靠在椅背上,同她一样无精打采的。
他们来了快一个时辰了,可人太多,根本忙不过来。
桌上的茶盏真是换了又换,就是迟迟上不了菜。
这附近也没有其他客栈什么的了,便想着再等等。
可战无双不仅仅是因为菜上得晚而烦闷,更主要的是,这如今已到了江南了,她也该回飞鹰门去。
一想到这事儿,便只觉心烦意乱。
也不知纪凌尘这家伙以后何去何从。
这样想着,她直起身,闷闷不乐地问他:
“喂,未来可期,你以后要干嘛去?”
他哪管以后干嘛,反正现在是快要被饿扁了,便也想到什么说什么:
所以回应战无双的,也只有一个有气无力的“死”字。
“哼!”
她把茶杯一置,不再理他。
其余几人,心中各有所思。
白流萤是想着又故地重游了,江州城,便是她遇到许应辰和送别思韵晚母亲的地方。
殷时朝则还在为前两日,同小七吵架的事而感到烦闷和懊恼。
而谢子安和司徒里里呢,无非是互相琢磨着如何捅破那层窗户纸。
闲不了一点。
各自想着,却被突如其来的喧闹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客栈内乱窜,吓跑了一些人,也损毁了不少桌椅板凳。
乱成一团。
最后带着疾风,奔向他们这边。
白流萤不慌不忙地举起右臂,稳稳当当将那乱窜的东西接住。
“机关木?”
她一眼便瞧出。
这时,身侧又传来一道声音:
“这位道友,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安无恙连连道歉。
方才她正与林思谈论,这几日刻苦修炼,终是能启动这机关木内的一种机关。
她想着露一手,结果一不小心给弄失控了,还闯了这么大的祸。
周围的人,同样投来诧异的神情。
林思原本挽着的唇角,在注意到白流萤时,僵住了。
刚才怎么没发现,这老东西竟也在此。
她不在中原当她的避世老人,来江南做什么?
“岭北安家?”
白流萤微微侧头,将手中机关木归还。
“早就没什么岭北安家了。”
安无恙尴尬笑笑,又向众客赔罪。
“哦?”
她露拧起眉,还以为安家是归隐了,不曾想是已被灭门。
于是乎,便招呼殷时朝去给掌柜的赔些银子,又对安无恙道:
“若想习这机关木,第一点便是用心去感受。”
“可我已经很用心了。”
“那是你以为,而非它以为,放空无感,超然物外,将它当做自己的一部分,像操控双手般去操控它。”
闻言,安无恙小心翼翼地捧起机关木,闭上眼,须臾,又腾地睁开,神色有几分激动,笑道:
“多谢道友,还有道友的银子。”
林思也来到近处,先是瞟了一眼白流萤,再拉了拉安无恙:
“我们走吧。”
白流萤也看到了林思,她有一瞬惊讶,开口便道:
“司……”
可话还未说完,旁处的酒坛不知为何突然破了,一声响动让人听不清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挑眉歪了歪头,不解地看向林思,眉头皱地更紧了。